给我爸打求助电话，手指一滑输错号，接通就顺口喊了声爸。
电话那头静了两秒，传来道带笑的嗓音：“我没那么老，还没到当爸的年纪，叫哥哥就成。”
然后……
没出半个月，他就成了我的正牌对象。
1
我被甩了。
谈了一整年恋爱，我掏心掏肺对他好，结果那家伙倒好，劈腿劈得跟开枝散叶似的，到处勾搭别人。
这口气憋得我胸口发闷，可又懒得跟渣男多费口舌掰扯，失恋当晚，就一个人扎进家小饭馆喝闷酒。
一杯白酒兑五瓶啤酒，已经是我酒量的顶格了。
抹掉脸上的眼泪，我晕晕乎乎地撑着桌子起身结账。
好不容易抓稳手机扫上收款码，屏幕“咔哒”一下——
直接黑屏关机。
小饭馆里既没充电宝，也找不到苹果接口的充电器，没辙，只能给老爸打电话求救。
跟老板娘借了手机，我凭着模糊记忆默念两遍老爸的号码，按下了拨号键。
“嘟……嘟……”
响了两声就被接起。
“爸！”
我带着哭腔喊出声，正准备倒苦水说自己有多倒霉，对方却顿了顿，忽然轻笑起来：“我可没那么老，叫哥就成。”
哥？
我握着手机愣了足足三秒，被酒精泡得发沉的脑子才慢悠悠转过来——
我打错电话了！
低声匆匆道了句抱歉，我挂了电话，又默念两遍号码重新拨号。
结果，短短几秒后，那道清朗朗还带着笑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：“小姑娘，又打错啦？”
“……”
我捏着手机抿着嘴沉默半天，喉咙发紧地哽咽道：“我记不清我爸的电话了……”
对方似乎低笑了一声，语气放轻：“那你妈妈的手机号记得吗？”
“我没有妈。”
我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。
我是真没妈妈，五岁那年，她就跟着别的男人走了，打那以后就断了所有联系，杳无音信。
电话那头静了片刻，才又问道：“你在A市对吧？”
我连忙点头，对着手机应声：“对，就在这儿。”
“哪个区？”
“高新区。”我乖乖回话。
“具体地址说一下。”
我脑袋晕得像灌了铅，实在记不清详细门牌号，就把手机递给老板娘，让她帮忙报了饭馆地址，之后才接回来贴在耳边。
刚接通，就听见那道清朗嗓音：“算你运气好，我刚好在这附近吃晚饭。”
顿了顿，他又补充：“等我十分钟，小姑娘，我马上到。”
说完，电话就挂了。
我醉眼朦胧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，小声嘟囔：“你才是小姑娘呢。”
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身材，抬手比划了一下：“明明一点都不小好吧。”
把手机还给老板娘，我抱着膝盖蹲在饭馆门口等。
大概是喝了酒又吹了晚风，脑袋越来越沉，我靠在玻璃门上，眼皮子沉得快要粘在一起，好几次都差点睡过去，直到——
不知过了多久，一道阴影罩在我面前，有人笑着开口：“小姑娘，等久了吧？”
我迷迷糊糊地抬起头，看见个男生站在跟前，双手撑着膝盖，微微俯身看着我，眉眼带笑。
愣了好几秒，我才反应过来：“你就是那个……被我认错成爸的人？”
他似乎被我这话逗笑了，挑眉道：“算你没记错。”
说着，他扫了眼饭馆里：“账结了吗？”
我摇摇头，声音带着酒气：“没，手机关机了。”
这人倒是干脆，没多问就转身去柜台结了账，回来时手里还拎着我的包。
他上下打量我一番，忽然笑出声：“听声音还以为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，没想到真人这么高挑。”
我挺了挺胸，不服气地说：“我本来就不小了！”
身后忽然传来几声嗤笑，我皱着眉转头，才发现这男生不是一个人来的，店门口还站着三个他的朋友，此刻正笑眯眯地盯着我看。
晚风一吹，酒劲瞬间醒了大半。
我的脸唰地红了，下意识地双手护在胸前，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：“我……我说的是年龄，我都二十二了！”
“嗯，二十二岁的大姑娘。”
男生笑着应了一声，走到我身边，脱下身上的薄外套披在我肩上，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：“走吧，送你回家，这么晚了不安全。”
我裹紧外套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两步，就听见门口那几人起哄喊：“嫂子慢走啊！”
我还没来得及反驳，男生就先回头笑骂：“别瞎喊，人家小姑娘还没毕业呢。”
我又挺了挺胸，他瞥了我一眼，改口道：“哦不对，是刚毕业的大姑娘。”
醉得晕乎乎的我没听出这话里的调侃，还满意地点点头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占了便宜。
现在想想，喝醉的人警惕心是真的为零，天已经黑透了，我就这么跟着四个陌生男生走了。
幸好，小饭馆离我家不远，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。
可就算只有十几分钟，我还是出了岔子——
我酒量本来就一般，今天喝得实在超标，就算拼命想走直线，脚步还是东倒西歪，像踩在棉花上似的。
走着走着，脚下一滑，直接摔进了路边的草丛里，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。
男生赶紧伸手把我拉出来，蹲下身掀起我的裤脚，看到肿起来的脚踝时，眉梢微微挑起，还啧了一声：“这摔得可不轻。”
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脚踝已经肿得像个小馒头。
根本没法走路，右脚一沾地就疼得我直咧嘴，伸手揉了揉，冷汗瞬间冒了出来。
忽然，面前的光线被挡住了。
男生蹲在我面前，后背对着路灯，轮廓显得格外清晰，他的声音和电话里一样好听，带着点无奈：“上来吧，我背你。”
我还没说话，就听见他又补充了一句：“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，走路都能摔进草丛里。”
“……”
2
可能是酒精还在作祟。
路灯下明明满是来往车辆的鸣笛声，还有他朋友们的说笑声，可我却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——
怦怦，怦怦，跳得飞快。
我咽了口口水，这场景简直跟偶像剧里的情节一模一样，喝醉酒后遇到帅气小哥哥，难道甜甜的恋爱真的要轮到我了？
勉强压下心里的悸动，我故作娇羞地“嗯”了一声，毫不客气地朝着他后背扑了过去。
结果——
我没扑稳，直接摔在了地上，屁股疼得我龇牙咧嘴。
“……”
头顶传来一声憋不住的低笑，很快又被克制住，紧接着，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，小心翼翼地把我拉了起来。
男生低着头看我，眼底满是笑意，语气带着点叮嘱：“下次别一个人晚上出来喝酒了，女孩子太危险。”
一旁，他的朋友们毫不留情地打趣：“得了吧沈屹，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！”
男生白了他们一眼，再次在我面前弓下身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：“来吧，这次抓稳了。”
借着酒劲，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，趴在了他的背上。
他起身的时候顿了一下，还“咦”了一声，然后慢慢往前走：“看着挺瘦，没想到还挺有分量。”
我听着有点不好意思，又不想承认自己胖，就借着酒劲小声反驳：“那是因为我身材匀称，有肌肉好吧。”
“噗……”
背我的男生没说话，他的朋友们却笑开了花，还起哄道：“沈屹，这姑娘挺有意思啊！”
我懒得理会他们，专心趴在男生背上指路：“往前直走，然后左拐，再右拐……不对，是右拐之后再右拐！”
十几分钟后，我们几个人站在一条死胡同口，面面相觑。
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巷子，我讪笑着挠了挠头，舌头打卷地说：“好像……记错了，应该是左拐？”
男生揉了揉眉心，先背着我走出死胡同，语气带着点无奈：“直接说你家小区名字吧，这片我熟。”
我皱着眉拼命回想，可我喝醉后有个致命的毛病——
智商直接掉线，记忆力更是差得离谱。
想了半天，我抿了抿嘴，不确定地说：“好像……带个花园两个字？”
“……”
男生似乎是真的无奈了，停下脚步叹了口气，他的朋友们反而笑得更欢了，抱着胳膊在一旁看戏。
男生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眉心：“小姑娘，新区带花园的小区可不少，锦沈花园、庆华花园、希地花园，你家是哪一个？”
脑袋被他这几个“花园”绕得更晕了，胸口也越来越闷，刚一张嘴，胃里的东西就忍不住涌了上来，直接吐在了他的背上——
“呕……”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。
我迷迷糊糊地趴在他背上，只听见耳边传来他朋友们的惊呼声，还有他略显无奈的一声“我去”。
吐完之后，身体舒服了些，但头还是晕得厉害，眼皮子越来越沉。
根本没力气思考，我头一歪，靠在他的背上就睡了过去。
再次醒来时，我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警局的沙发上。
宿醉的头疼得快要炸开，我坐起身，揉着眉心四处打量，才认出这是我爸的办公室——
我爸是个警察，还是副局级，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。
此时此刻，我爸正坐在办公桌前和人聊天，对面坐着个穿警服的短发男人，背对着我，看不清样貌。
“爸……”
我小声叫了一声，心里直发虚。
宿醉、彻夜未归，还被人送到了警局，我爸不骂我才怪。
听见我的声音，我爸转过头，原本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他脸色一沉，冷声呵斥：“像什么样子！昨天要不是沈屹把你送来，你还不知道要在哪个马路边睡一晚呢！”
沈屹？
我愣了两秒，挠了挠头，完全没印象：“沈屹是谁啊？”
话音刚落，坐在我爸对面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——
眉清目秀，嘴角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，看着有点眼熟。
我眨了眨眼，盯着他看了半天，终于反应过来：“你就是那个……被我认错成爸的小哥？”
“……”
沈屹似乎被我这个说法逗乐了，沉默了一下，一本正经地反驳：“是你自己打错电话喊的爸，我可没应。”
说着，他还转头看向我爸：“副局，您可得为我作证。”
我爸点点头，眼神却变得有些古怪，像是在盘算着什么。
不对劲，太不对劲了。
我从沙发上站起来，越看我爸的表情越觉得反常，果然——
他站起身，板着脸说：“我出去办点事，你们俩好好聊聊，荞荞，记得好好谢谢人家沈屹。”
路过我身边时，他还压低声音补了一句：“昨天吐了人一身，态度好点。”
说完，我爸头也不回地走了，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房门，把我和沈屹单独留在了办公室里。
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。
我爸这撮合的意图也太明显了，简直就是把“我想让你们处对象”写在脸上了。
等等……
沈屹？
我说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，从上个月开始，我爸就老在我耳边念叨这个名字，说他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小伙子，让我有空多接触接触。
说白了，我爸一直看不上我那个前男友，早就盼着我和他分手了。
现在想想，我爸说得真没错，人民警察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。
我这边胡思乱想，下意识地抬头，正好对上沈屹的目光。
四目相对的瞬间，我的心脏猛地一跳，赶紧移开视线。
我讪笑了一下，小声问道：“昨晚……真是麻烦你了。”
他靠在椅背上，姿态放松地看着我：“也没什么，昨晚你吐了我一身就睡着了，问不出你家地址，只能把你送到局里来，没想到你是李叔的女儿。”
说着，他笑了笑，语气很自然，完全没有要找我算账的意思。
我暗暗松了口气，又听见他问：“之前没见过你，刚回A市？”
“嗯，一直在外地上大学，今年刚毕业回来。”
他了然地点点头：“难怪会打错电话，我和李叔的手机号是局里统一发的，就差最后一位，他是3806，我是3809。”
原来是这样，我恍然大悟，连忙道歉：“真是不好意思，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说着，我慢慢朝着门口挪，想趁机溜走：“改天我请你吃饭吧，就当赔礼道歉了。”
我心里盘算着，先溜再说，至于欠他的钱，让我爸还就行了，实在不想再这么尴尬下去。
可我刚走两步，后脖领就被人轻轻拽住了，身后传来沈屹带着笑意的声音：
“小姑娘，跑什么？饭可以以后请，账是不是得先结了？还有我那件被你吐脏的外套呢？”
3
真是冤家路窄。
我背对着他暗暗叹气，只能讪笑着转过身，赶紧掏出手机：“多少钱？我转你。”
可我按了半天屏幕，手机一点反应都没有——
还是关机状态。
我尴尬地抬头看他，沈屹挑了挑眉，语气带着点调侃：“忘了告诉你，昨晚没给你充电。”
我赶紧跑到办公桌抽屉里翻出一根数据线，把手机充上了电。
充电的时候，我努力回想昨晚的细节，越想越觉得社死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“那个……”
我偷偷瞥了他一眼，小声确认：“昨晚，我真的吐了你一身？”
沈屹点点头，一本正经地说：“千真万确，我那件外套算是彻底报废了。”
“太对不起了！”我连忙道歉，“衣服呢？我帮你洗吧，或者我赔你一件新的！”
一想到第一次见面就吐了人家一身，我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。
“不用了。”
沈屹靠在椅子上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：“衣服我已经扔了，没法洗了。”
“啊？那我赔你钱吧，多少钱都行！”
“不用赔，你顶多负一半责任。”
我皱了皱眉，没明白他的意思，就听见他慢悠悠地解释：“因为我也吐了。”
“……”
这剧情也太戏剧化了，我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。
昨天晚上我居然还傻乎乎地以为是甜甜的恋爱要来了，现在看来，这根本就是大型社死现场。
亏我还是个刚失恋的人，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些有的没的。
手机还在充电，一时半会儿开不了机，我只能硬着头皮说：“那……咱们留个微信吧，等我手机开机了，把钱转你。”
“好啊。”
沈屹答应得很痛快，随手从桌上扯了张便签纸，写下一串手机号递给我：“这是我微信号，也是手机号。”
我接过便签纸，他又叮嘱了一句：“别弄丢了，小姑娘，不然你可就没机会赔我衣服钱了。”
说完，他朝我摆了摆手，转身走出了办公室。
房门关上的那一刻，我才松了口气，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便签纸——
好家伙，留个联系方式而已，这人居然还在末尾签了个名，笔锋龙飞凤舞的：沈屹。
下午五点，我正在家对着电脑改简历，忽然接到了我爸的电话。
“荞荞，赶紧收拾收拾，晚上爸带你去吃好吃的。”
我揉了揉眉心，有气无力地说：“不去了，我还得改简历呢。”
“吃烤羊排，全市最好吃的那家清真店。”
“……”
我立刻精神起来，从椅子上蹦起来：“等我十分钟，马上就好！”
“等等！”我爸急忙喊住我，“今晚是重要场合，穿得好看点，别太随意。”
“收到！保证让你有面子！”
挂了电话，我翻箱倒柜找出一条白色小礼裙，搭配上高跟鞋，还特意用卷发棒卷了头发，画了个精致的淡妆。
心里却犯嘀咕：什么重要场合还吃烤羊排？
不过有好吃的就行，管他呢。
一小时后，我穿着小礼裙，踩着高跟鞋，盛装出现在了那家清真店门口。
按照我爸的指示，我上了二楼，推开了第一个包间的门。
看到里面的场景，我瞬间愣住了。
这就是我爸说的“重要场合”？
一群二十多岁的小伙子，穿着背心、短裤、人字拖，围坐在桌子旁说说笑笑，浑身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气息，跟我想象中的正式场合完全不沾边。
我是不是走错包间了？
我下意识地退出去看了眼门牌号：201，没错啊。
我再次推开门，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。
我尴尬地站在门口，进也不是，退也不是，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全场，最后定格在了一个人身上。
是沈屹。
他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，留着干净的寸头，身体微微靠在椅背上，刚好也在看我，眼神里带着点惊讶。
四目相对的瞬间，我忽然明白了我爸的良苦用心。
这个不安分的月老，居然借着庆功宴的名义给我安排相亲！
可他好歹提前跟我说一声啊！
我还以为是要陪他参加什么正式活动，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，结果跟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，活像个走错片场的小妖精。
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，沈屹主动站了起来，朝着我走过来。
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，语气带着点调侃：“入座吧，小公主。”
换做平时，我肯定会觉得这话有点油腻，可此刻，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——
像极了我当年追剧中意的男主，眼眸温润又带着点多情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，我就说不出拒绝的话。
我跟着他走到桌子旁，才发现他身边的位置一直是空着的。
难道他早就知道我要来？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，就被旁边的起哄声打断了。
“我说呢，怎么突然要单独开个年轻人的庆功宴，原来是为了给沈屹创造机会啊！”
“沈哥，可以啊，这姑娘长得真好看！”
众人的目光都带着调侃，看得我脸都红了，赶紧坐下，双手紧紧揪着裙角。
听他们聊天我才知道，原来昨天跟着沈屹一起去饭馆的，都是他的同事，也是同一所警校毕业的，今年一起被招进了局里。
坐在我旁边的男生话特别多，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，凑过来低声说：“妹子，你这打扮可不行啊！”
我愣了一下，疑惑地问：“怎么不行了？”
他挤了挤眼睛，笑着说：“你不知道，我们沈哥就喜欢性感的，下次你穿个超短裙来，保证他对你念念不忘！”
“……”
念念不忘？这是什么虎狼之词。
我一脸无奈，正想解释我今天这身打扮不是特意穿给沈屹看的，一只手臂忽然从身后伸了过来，手指在那个男生的额头上重重弹了一下。
“胡说八道什么呢，别教坏人家小姑娘。”
沈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，带着点淡淡的笑意。
我下意识地转头看他，可没想到——
他是俯身过来的，下颌刚好停在我耳边，我毫无预兆地转头，唇角刚好擦过他的脸侧，温热的触感瞬间传来。
再近一点点，恐怕就要亲上了。
包间里瞬间安静了几秒，紧接着，起哄声震耳欲聋。
我的身体瞬间僵硬，保持着这个姿势不敢动，脸颊烫得快要冒烟。
直到沈屹轻笑一声，缓缓直起身，抬手拍了拍桌子：“行了行了，别起哄了，点菜喝酒！”
他说得一本正经，可我却清楚地看到，他的耳根悄悄红了一片。
4
我盯着他泛红的耳根看了两秒，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瞅瞅，这人一口一个“小姑娘”喊我，结果自己比谁都纯情，就这么个意外接触，耳根都红透了。
不知道为啥，看着眼前这个故作镇定的男生，我忽然觉得——
失恋好像也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。
还好，这顿饭没我想象中那么尴尬。
都是差不多大的年轻人，聊得来，没什么隔阂。
相处下来才发现，这几个穿得随意的小伙子，其实都是热血又单纯的青年，饭桌上插科打诨，玩笑开得没轻没重。
其中有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帅哥，喝了两杯啤酒，忽然双手捂着脸，肩膀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。
大家都被他吓了一跳，追问之下才知道，小帅哥刚被分手，还被前女友戴了绿帽子。
我托着腮帮子听着，挑了挑眉——这经历，简直和我一模一样啊。
出于同病相怜，我忍不住多瞅了他两眼，忽然，一瓶果汁挡住了我的视线。
顺着拿果汁的手往上看，是沈屹。
他拎着一大瓶蓝莓汁走过来，把杯子往我面前一放，一本正经地说：“别看热闹了，人家是失恋买醉呢，小姑娘喝这个安全。”
我心里不服气，话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：“我不也刚失恋嘛。”
话音落下，沈屹愣了两秒，随后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：“所以昨晚喝成那样，是因为失恋了？”
我脸一红，猛地想起昨晚吐他一身的糗事，抿着嘴没再说话。
沈屹给我倒了满满一杯果汁，摸了摸鼻尖，憋了半天，憋出一句：
“小姑娘，分手快乐。”
我愣了半天，忽然笑了。
端起杯子抿了一口，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底。
嗯，果汁确实比酒好喝多了。
席间。
这群年轻警员喝得不亦乐乎，尤其是那个被绿的小帅哥，先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，后来酒劲上头，抹了把脸，突然一把搂住旁边容貌清秀的小兄弟，舌头打卷地喊：
“兄弟，我算是看明白了！什么女朋友，都是浮云！以后……以后我他妈再也不把性别卡那么死了！”
我握着杯子的手顿在半空，眼睛瞬间亮了——
作为资深腐女，我瞬间嗅到了八卦的味道，这小帅哥话里有话啊！
再看被他搂着的清秀小警察，也喝得脸颊通红，眼神躲闪，看着有点不自然。
桌上众人纷纷起哄，没人当真，可我却觉得——
这清秀小哥的眼神，好像有点东西。
正看得入神，空了的水杯忽然被倒满了牛奶。
耳边传来沈屹的声音：“别光看热闹，喝点牛奶垫垫。”
我正想道谢，就听见他补了一句：
“喝奶补脑。”
喝奶补脑？
这也太损人了吧。
我转了转餐桌，夹了块肥美的羊肉扔进他碗里：“多吃点肉补补力气，免得下次背女孩子又嫌沉。”
沈屹挑了挑眉，低头咬了口羊肉，一本正经地反驳：“别说女孩子了，一头牛我都能扛动。”
我点点头，顺着他的话往下接：“巧了，我背电话号码可溜了。”
“……”
尬聊了两句，我俩默契地闭了嘴。
旁边有人起哄让沈屹喝酒，他却轻飘飘地拒绝了：“你们喝。”
说着，他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，又飞快移开目光，“我一会还有任务。”
“任务？”
有个喝高了的哥们大着舌头问：“最近没什么案子啊？老大，这么晚了还有啥任务？”
沈屹没说话，旁边的人赶紧塞了块肉到他嘴里，笑着打圆场：“这还用问？老大有重任在身，一会得送咱们小公主回家啊！”
“什么小公主，那是老大的好妹妹——”
大家围着我和沈屹开起玩笑，虽然没恶意，可我还是听得脸发烫。
我抿着唇，飞快地看了沈屹一眼。
好家伙。
他身子绷得笔直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耳根却红得更厉害了。
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，沈屹皱了皱眉，清了清嗓子：“行了，赶紧喝酒吃菜！谁要是精力过剩，去旁边做五十个俯卧撑！”
队长发了话，众人瞬间安静下来，乖乖倒酒吃饭。
趁着大家注意力转移，我又偷偷看了沈屹一眼，发现他扫视了一圈，悄悄松了口气。
过了几分钟。
沈屹端起果汁抿了一口，忽然侧身朝我凑近：“你现在……没男朋友吧？”
我愣了一下，心跳莫名加速：“没有。”
我本来想反问他一句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没等我开口，沈屹自己接了话，压低声音说：“巧了，我也没有。”
我挑了挑眉，故意逗他：“你也没有男朋友？”
“我是没有女朋友，小脑袋里想什么呢？”
这段对话算不上多暧昧，我也就脸红了那么一下，可没想到——
沈屹的话还没说完，我忽然发现包间里静得可怕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：
“小姑娘，那你……”
后半句还没说出口，我赶紧拽了拽他的袖口。
沈屹愣了一下，很快反应过来。
一屋子的男生都停了筷子，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们俩，嘴角还挂着坏笑，明显是偷听半天了。
“……”
我脸烫得快要冒烟，猛地站起身：“我去趟卫生间！”
说完，不等沈屹反应，我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包间。
我缩在卫生间里待了好久，想用凉水洗脸冷静一下，又怕弄花妆容，最后只能趴在窗户上吹冷风。
等心跳平复得差不多了，我才慢吞吞地往回走。
结果推开包间门，里面的场景让我惊呆了——
餐桌旁空荡荡的，只有沈屹一个人坐着。
旁边的空地上，密密麻麻趴了七八个男生，正哼哧哼哧地做俯卧撑呢……
5
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阵仗，站在门口傻了眼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——满地都是做俯卧撑的壮汉。
沈屹抬头看见我，朝我招招手：“小姑娘，过来。”
我没动，实在是无处下脚啊。
忽然，离我最近的男生抬头看了我一眼，小声哀求：“嫂子，你快帮我们求求情！我们都喝多了，再做下去真要吐了！”
我脸一红，急忙否认：“我不是你们嫂子……”
男生脸一垮：“这都不重要了嫂子！”
行吧。
我试探性地对沈屹说：“要不……别让他们做了？”
让我意外的是，沈屹毫不犹豫地朝他们摆摆手：“都回来吧。”
更让我没想到的是——
这群人爬起来后，纷纷笑着跟我道谢：“谢谢嫂子！”
“嫂子人真好！”
“……”
这就是传说中“当大哥的女人”的待遇吗？
后半场大家喝得差不多了，说说笑笑，气氛倒是越来越融洽。
散场后，沈屹尽职尽责地给所有人拦了车，直到把最后一个人送上车，才转身看向我。
夏末秋初的夜晚，风里带着点凉意，我穿得单薄，抱着胳膊缩了缩肩膀。
沈屹愣了一下，随即懊恼地拍了下额头，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，快步走过来披在我肩上。
“抱歉，刚才没注意到。”
许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，他说话时还摸了摸鼻尖，动作居然有点可爱。
“没事。”我裹紧外套，故作矜持地说：“那我先回去了……”
“我送你。”
他指了指路边的车，笑着说：“李叔要是知道我让他宝贝女儿半夜一个人回家，明天怕是要撕了我。”
“他才舍不得呢！”
我撅了撅嘴，酸溜溜地说：“你是不知道，他在家天天念叨你，说你这好那好，恨不得让我照着你的样子给他找个……”
话说到这儿，我突然住嘴了——最后“女婿”俩字差点脱口而出。
我在心里骂自己大嘴巴，怎么聊嗨了什么都敢说。
沈屹和我并肩走着，见我突然停住，转头看我：“找个什么？”
他笑吟吟的，明显是明知故问。
我抿了抿唇，赶紧岔开话题：“你车停哪儿了？”
“那儿。”
沈屹随手一指，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，瞬间愣住了——
迈巴赫？？
我怔怔地看了两眼，转头看向他，一脸怀疑：“你这……该不会是贪污了吧？”
沈屹哭笑不得地伸手揉了揉我的头，然后带着我绕到迈巴赫后面，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电动车：“在这儿呢。”
我松了口气，还好是电动车，不然我真要怀疑他了。
我爸是个老古板，一辈子信奉清正廉明，虽然有点职位，却从来不肯收任何好处，还经常因为这事儿被人针对。
家里条件不算差，但也就是普通小康水平，跟迈巴赫这种豪车完全不沾边。
沈屹在兜里掏了掏，拿出电动车钥匙按了一下——
“滴滴。”
电动车响了两声，解锁了。
他熟练地跨坐上去，拿起车上挂着的两个头盔，递给我一个：“走吧，送你回家。”
我乖乖坐上去，因为穿了裙子，只能侧着身子坐，双手没地方放，只能死死抠着座椅边缘。
戴好头盔后，沈屹回头看了我一眼，低笑一声：“怕摔的话，拽着我衣服就行。”
“好。”
我应了一声，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角。
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，他的衣角都是温热的，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。
这么一想，我的脸又有点红了。
一路上，我好几次想找话题聊聊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，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路途过半，还出了个小意外。
沈屹正沿着路边行驶，人行道上突然冲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，低着头往前跑，完全没看路。
幸好沈屹反应快，猛地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。
惯性让我狠狠撞在他后背上，原本拽着衣角的手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腰。
我发誓，这个动作真的是本能反应，绝没有占他便宜的意思。
不过——
我犹豫了一下，没松手。
直到沈屹重新启动车子，我才装作刚反应过来的样子，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，慢吞吞地想把手收回来。
前面却传来了沈屹的声音，顺着风声飘过来，带着点笑意：“抱着吧，这样安全。”
“哦。”
我应了一声，正想再说点什么，就听见他补了一句：“放心，我不告诉别人你占我便宜。”
“……”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，总觉得回家的路格外漫长。
我还以为是自己太敏感，直到——
旁边一个夜跑的大哥，步伐轻快地就把我们俩超了过去。
我这才反应过来，沈屹的电动车骑得是真慢。
沈屹似乎也察觉到了，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鼻尖，小声解释：“那个……车子快没电了，骑不快。”
“好吧。”
即便知道他是找借口，我也没拆穿，反而悄悄收紧了抱着他腰的手。
不得不说，沈屹的身材是真的好，隔着薄薄的T恤，我都能清晰摸到他小腹上紧实的肌肉……
6
沈屹骑着小电驴走在前面，压根没发现，后半段路我全程都在脸红心跳。
大学毕业后，我总觉得青春跟着学生时代一起落幕了，可真遇上让人心动的男生，还是会紧张得手心冒汗，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现在回头想想，那段维持了快一年的初恋，简直像个笑话。
是程峰先主动靠近的。
高中同学三年没怎么说话，偏偏我大四实习那会，他突然对我穷追不舍，还拉了一堆老同学帮忙撮合。
他明明知道我对他没感觉，却拍着胸脯说不在乎，还说给我点时间，我迟早会喜欢上他。
我被他的坚持打动，决定试着相处看看。
谈恋爱这一年，我自认没半点对不起他——出去吃饭永远AA，他送我一百块的礼物，我必回两百块的，他生病时，我连夜赶回老家陪他输液。
可最后，却以捉奸在床的狼狈场面收场。
唯一庆幸的是，我俩始终清清白白。
确认关系一周后，他跑到我实习的城市，在学校附近开了房，暗示得明明白白。
我只是在感情上迟钝，又不是傻，当场找借口躲开了，直接拒绝了他的龌龊想法。
“荞荞？”
沈屹的声音突然传来，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我回过神，抬头看他，发现他正回头望着我，眉头微挑：“到了。”
我转头一看，果然已经到锦沈花园小区门口了。
我抿了抿唇，连忙下车，收回手时，指尖没忍住在他紧实的腹肌上轻轻捏了一下。
空气瞬间安静下来。
沈屹垂眸看着我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，眼底藏着几分戏谑。
我讪笑一声，故作淡定地夸了句：“腹肌练得不错啊。”
“谢谢夸奖。”他语气平静，笑意却更深了。
我挥手跟他告别，忍不住多问了一句：“你平时很爱笑吗？”
毕竟这年头，爱笑的男生可不多见。
沈屹愣了一下，摇摇头：“不爱笑。”
“不过——”
他拖了个长音，停顿两秒才继续说：“得看跟谁在一起。”
这话听得我心尖一颤，马路边车水马龙，我却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：
怦怦，怦怦。
不敢再跟他多待，我摆摆手匆匆道别，转身就跑进了小区。
长这么大，我才知道，小说里写的“面对喜欢的人呼吸急促、脑子空白”，居然都是真的。
我踩着高跟鞋一路狂奔到楼下，才扶着墙松了口气，摸了摸脸，依旧滚烫。
这一夜，我睡得格外香甜。
早上起床洗漱完，又开始了找工作的日常。
毕业回来还不到一个月，工作还没着落。
我爸总想托关系给我找个“铁饭碗”，却被我拒绝了——可能是受他影响，我打心底里排斥这种“走后门”的事。
在家歇了半个月，最近一直在忙着投简历、赶面试。
中午吃饭时，手机突然响了，是老同学林薇打来的。
“荞荞，今晚同学聚会，你来不来？”
我下意识想拒绝，原因很简单：我不想见到程峰那个渣男。
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，林薇就抢先道：“放心，程峰不来！”
紧接着，她又软磨硬泡劝了半天，我犹豫了一下，终究还是答应了。
“行吧，时间地点发我微信。”
“好嘞，不见不散！”
挂了电话，微信很快收到了聚会信息。
看到地点时，我心里暗戳戳地一动——居然就在沈屹他们警局临街的商场里。
我瞬间打起了小算盘：聚会结束后，我可以假装喝醉，去找沈屹“偶遇”。
昨天吃饭时听他兄弟们说，沈屹每晚下班后都会去商场里的健身房锻炼。
巧的是，健身房和聚会的餐馆就在同一层。
为了这场“偶遇”，我特意提前换了衣服，精心打扮了一番。
昨天穿小礼裙太刻意，今天换了条简约的白色连衣裙，留着黑长直，化了个心机裸妆，走清纯路线。
我猜，沈屹这种看起来正直又纯情，动不动就耳根发红的男生，应该吃这一套。
可没想到，晚上到了聚餐的酒店，我压根没心思惦记偶遇的事了——
程峰不仅来了，还带了他的新女友。
路上堵车，我到得有点晚。
一进包间，喧闹声突然停了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，然后又在我和程峰那桌来回打转。
程峰就坐在门口正对面，怀里搂着的女生，我再熟悉不过——当初捉奸在床时，就是她躲在程峰怀里。
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！
但凡他换个女生带来，我都不至于这么膈应。
我站在门口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，犹豫了几秒，率先打破尴尬，笑着说：“抱歉啊，路上堵车来晚了。”
说着，我径直走到林薇身边的空位坐下。
可林薇的脸色不太好看，不仅是她，周围同学们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。
我皱了皱眉，低头检查了一下衣服，没发现什么问题，便没再多想。
直到——
酒过三巡，程峰的新女友起身去厕所，还特意把程峰也叫了出去。
这时，坐在我斜对面的张浩喝多了，突然指着我大着舌头说：“李荞荞，我觉得你该敬程峰一杯酒！”
我愣住了，怀疑自己听错了：“我敬他？凭什么？”
包间里瞬间鸦雀无声，所有人都端着酒杯看热闹。
林薇赶紧打圆场，拍着桌子说：“张浩你喝多了吧？来，咱们大家一起走一个！”
有人跟着附和，想把话题岔开，可张浩却不依不饶：“李荞荞，当初程峰追你追得多辛苦啊！你不喜欢就和平分手呗，干嘛给他戴……戴绿帽子！”
7
“……”
我给程峰戴绿帽子？
我愣了两秒，随即抬头看向张浩，语气平静地问：“这话是程峰跟你说的？”
张浩喝得满脸通红，脑袋一点一点的：“刚……刚才你没来的时候，程峰跟我们说的！”
他扫了一圈包间，大声道：“我们都听见了！”
一桌子人都低着头不说话，气氛尴尬到了极点。
又过了几秒，才有同学打圆场：“荞荞你别往心里去，张浩喝多了胡言乱语呢！”
可他们躲闪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一切——肯定是程峰和他新女友在我来之前，故意颠倒黑白泼我脏水。
说来也巧，这时包间门突然开了，程峰搂着他的新女友走了进来。
我站起身，径直朝他们走过去，站在两人面前，抱着胳膊冷冷道：“聊聊吧，听说你到处造谣，说我出轨？”
程峰皱起眉，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——以我对他的了解，他这是心虚了。
他抿着嘴不说话，怀里的新女友却炸了：“怎么？说错了吗？李荞荞，你和程峰分手前，他就发现你出轨了！要不是给你留面子，早就把这事捅出去了！”
我被她气笑了。
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！
两个出轨的狗男女，不仅敢光明正大出席同学聚会，还反过来倒打一耙，把脏水泼到我头上。
我和程峰的新女友吵了起来，程峰护着他女友，很快也加入了争吵，甚至动手推搡我。
混乱中，程峰死死拦住我，他女友趁机抬手，狠狠扇了我一耳光。
“啪”的一声，清脆又响亮。
酒劲和怒气一起冲上来，我脑子一热，随手抄起桌上的啤酒瓶，朝着程峰的头砸了过去。
“砰”的一声闷响，啤酒瓶瞬间碎裂。
包间里响起一片惊叫声，鲜血顺着程峰的额头流了下来，看着格外刺眼。
他女友尖叫着掏出手机，直接打了报警电话。
好好的一场同学聚会，最后闹成了打架斗殴的现场。
更离谱的是，十几分钟后，我们三个被带到了临街的警局——正是我爸和沈屹所在的地方。
警局门口，沈屹换了便装正准备下班，看到被警察带进来的我，明显愣了一下。
我尴尬地移开目光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调解过程还算顺利，程峰和他女友讹了我一笔医药费。
可他们也没占到多大便宜。
临走时，沈屹突然叫住了程峰。
他上下打量了程峰一番，眼神了然，慢悠悠地说：“我说怎么看着眼熟，前阵子扫黄行动抓的那批人里，好像有你吧？”
程峰脸色瞬间煞白，慌忙摆手：“认错人了！绝对认错人了！”
说完，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跑，他女友愣了两秒，也气急败坏地追了出去。
沈屹满意地收回目光，大概觉得自己成功膈应到了那两人。
可他不知道，这话反倒把我膈应得不行——
前阵子？
前阵子我还没和程峰分手呢！
这么说来，他不仅出轨，还干这种龌龊事，我这头顶的绿帽子，简直叠成小山了。
越想越觉得恶心。
警局里，我和沈屹对视了半天，他突然笑了。
“可以啊小姑娘，”他摇摇头，眼底带着笑意，“打起架来还挺凶。”
我抿了抿唇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：“他是我前男友，那个是小三。当初明明是我捉奸在床，结果今天同学聚会，他们反而背地里造谣，说我出轨……”
沈屹没说话，脸色渐渐沉了下来。
沉默了半晌，他低声骂了句脏话，然后看着我说：“下次再遇见他，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啊？为什么？”
他从旁边拿起一瓶果汁扔给我，语气平淡：“这种事，哪有让女孩子动手的道理。”
我接过果汁抿了一口，心里突然甜滋滋的——
他这是在说，下次再遇到程峰，他来替我出头？
说得这么委婉，还挺可爱。
我猜，一定是果汁太甜了，才让我心跳加速。
一口果汁还没咽下去，就看见一个顶着地中海发型、挺着啤酒肚的身影从楼上下来——是我爸。
“爸！”
我爸抬头看到我，刚想说话，目光扫到我身边的沈屹，脸上瞬间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他慢悠悠地走过来，看都没看我一眼，直接对沈屹说：“小沈啊，今晚我有点事，麻烦你带荞荞去吃个饭吧，好好开导开导她。”
沈屹看了我一眼，笑着答应：“好嘞李叔，您放心。”
我爸点点头，背着手哼着小曲儿走了，心情显然不错。
“走吧。”沈屹低头看着我，“晚上想吃什么？”
我握着果汁瓶，挑眉道：“你请客？”
他唇角带笑：“你想请也可以，我不介意。”
“我介意！”
最后，我选了附近一家火锅店。
好像在哪看过一句话：喜欢一个人，就带他去吃火锅。
具体原因记不清了，但这不重要——重要的是，我好像真的喜欢上沈屹了。
一路上我都在纠结，要不要趁着吃饭的时候跟他表白？
思来想去，还是放弃了。
沈屹看着挺成熟，感情上却透着股单纯劲儿，这么快表白，万一把他吓跑了怎么办？
不过，这顿饭比我想象中要和谐得多。
更让我意外的是，沈屹看着像个痞帅的硬汉，实际上却格外绅士，一点都不直男。
吃火锅时，他会主动给我倒饮料，把鸭肠、毛肚这类容易煮老的食材煮好后夹到我碗里，还特意给我要了围裙和湿巾。
甚至在我低头吃饭、用手挡着散落的碎发时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黑色橡皮筋，轻轻替我把头发扎成了小丸子。
这么细心，很难不让人多想。
席间我一直在琢磨：他该不会也喜欢我吧？
可转念一想，又觉得不太可能——
谁会对一个刚见面就吐了自己一身的醉鬼有好感呢？
更何况，论外貌，我顶多算是清秀可爱，而沈屹五官周正，听说在警局里是出了名的帅哥，我好像有点配不上他。
我猜，他的这些绅士举动，大概只是因为我是他上司的女儿，不好怠慢罢了。
这么一想，我便压下了心里的小心思。
吃完饭，沈屹骑着他的小电驴送我回家。
路上，我依旧紧紧揪着他的衣角，有一肚子话想说，最后却什么都没说。
这次，他把我送到了单元楼楼下。
我松开手下车，摘下头盔还给了他。
“那我回家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骑车慢点。”
“好。”
两句简单的对话后，我摆摆手转身准备上楼。
反正现在男未婚女未嫁，来日方长，慢慢培养感情也不迟。
不急。
可刚走出两步，身后就传来沈屹的声音：“荞荞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
我回头看他，发现他半倚在电动车上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，路灯下，耳根似乎又红了。
我的心跳瞬间加速——他该不会是要跟我表白吧？
就在我紧张得手心冒汗时，他犹豫了半天，终于憋出一句话：“你欠我的饭钱，还有那件被你吐脏的外套钱，好像还没还吧？”
8
空气一下子僵住了，我脸颊唰地就红了，活像个故意欠钱不还的老赖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“我还以为我爸早就给你了呢，那……那我一会微信转你！”
说完，我不敢再多看他一眼，转身就往楼上跑，连脚步都带了点慌乱。
回到家，却看见我爸一个人在客厅吃饭。
客厅没开灯，只有电视机亮着微光，他坐在沙发前，茶几上摆着一盘刚煮好的速冻饺子，正对着电视小口啃着。
“荞荞？”
听见开门声，我爸咬着饺子转头看过来，眼神里带着点意外，“怎么回来得这么早？”
我扫了眼墙上的挂钟，有气无力地说：“都快十点了，不算早了。”
刚走到卧室门口，身后忽然传来我爸的声音：
“咦，楼下那个是不是小沈啊？怎么还没走？”
我愣了一下，随口敷衍：“应该是吧，可能在算我该还他多少钱呢。”
“算账？”
我爸嘀咕了一句，听着像是没太明白，不过没等他追问，我已经推门钻进了卧室。
关上门，我琢磨着转了六百块钱过去。
昨晚那顿饭看着就是家便宜小饭馆，我没点什么硬菜，大多是啤酒白酒，撑死两百块。
沈屹平时穿衣挺低调，身上的衣服都看不出牌子，那件被我吐脏的外套，估计也不贵。
六百块，应该绰绰有余了吧？
可转账刚发出去半分钟，就被他退了回来。
沈屹：我刚才是开玩笑的。
我不甘心，又转了两次，结果每次都被秒退，还收到他一条消息：
“真没跟你开玩笑，钱李叔早就给过我了。”
“真的？”
“嗯，放心吧。”
我终于放弃了转账，可心里那点想和沈屹进一步发展的念头，也跟着沉了下去。
我在卧室里烦躁地转了两圈，最后泄气地瘫在床上——算了，还是慢慢来吧。
怕什么，反正来日方长。
可我没想到，这“来日方长”压根没给我留多少时间。
仅仅一个月后，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，是沈屹手下的小伙子打来的。
“嫂子！你快过来医院！老大执行任务受伤了，正在抢救呢！”
我脑子“嗡”的一声，手机差点从手里滑出去。
回过神，我颤抖着问清地址，连假都来不及请，抓起包就往楼下跑。
出租车上，我紧紧攥着手机，指节都泛了白，心乱得像一团麻。
这一个多月里，我和沈屹的关系没什么实质性进展。
他对我很好，会主动给我发消息，会在我加班时送来热饭，身边也从没出现过别的女生，可他就是迟迟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。
我这人天生缺乏安全感，他不明确表态，我就不敢笃定他的心思。
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近，却始终停在“友达以上，恋人未满”的阶段。
每次去警局找他，那群小伙子都一口一个“嫂子”叫着，他也只是笑笑，既不承认也不反驳。
半个月前，我终于找到工作，工资待遇都不错，最关键的是——
公司就在警局临街，为了能多见到他，我真是费尽心机。
到了医院，我连电梯都等不及，顺着楼梯一路狂奔上去。
一进走廊，就看见手术室门口围了一圈沈屹的下属，一个个脸色凝重，或站或蹲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“嫂子……”
他们看见我，声音都低低的，带着难掩的焦急。
我压根没心思纠结“嫂子”这个称呼，一把拽住离我最近的男生：“沈屹怎么样了？伤得严重吗？”
他愣了一下，上下打量我两眼，最后重重叹了口气，摇摇头，转身蹲到墙角不说话了。
我心里一沉，各种可怕的猜测涌了上来。
“小宇，你们老大到底怎么了？”
我看向人群里最老实的清秀男生，他向来不会说谎。
被我突然点名，小宇愣了一下，眼圈瞬间就红了，张了张嘴，话没说出口，眼泪先掉了下来。
我彻底慌了。
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，我在走廊里坐立难安，来回踱步，手心全是冷汗。
以前总觉得等待很枯燥，直到今天才明白，等待原来是这世上最折磨人的事——你不知道门后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，只能在无尽的猜测里煎熬。
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，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。
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走出来，我原本蹲在地上，见状猛地起身，腿却麻得发软，身子踉跄了一下，幸好小宇眼疾手快扶住了我。
等我缓过劲走到门口时，沈屹已经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。
他双眼紧闭，脸色苍白得吓人，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，一动不动。
我悬着的心彻底沉了下去，脑子一片空白，推开众人就冲了过去，颤抖着握住他的手：“沈屹……”
一开口，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。
“你醒醒啊！咱们还没正式在一起呢，你可不能出事！”
他没有任何反应。
我哭得更凶了，哽咽着说：“沈屹你不能不负责任！那天吃火锅你都亲我了，怎么能不和我在一起就出事……”
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唏嘘声。
我说的是真的。
那天他替我扎头发时，不小心拽疼了我，我转头想抱怨，却没料到他凑得那么近，唇瓣刚好在他脸上轻轻蹭过——算不上正经的吻，却足够让我记到现在。
“嫂子，你信不信，再亲一下老大就醒了！”身后有人嬉笑着起哄。
我擦了把眼泪，哽咽道：“都这时候了别开玩笑了……”
可下一秒，沈屹忽然睁开了眼睛。
他静静地看着我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，眼底满是笑意：“他们没骗你。”
我怔怔地看着他，整个人都傻了。
他低声说：“你过来点，我告诉你个秘密。”
我脑子一片空白，下意识地俯下身，凑近他的耳边。
可就在这时，沈屹突然转过头，温热的唇瓣轻轻覆在了我的唇上。
柔软的触感传来，我身子瞬间僵住，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，身后是小伙子们刻意压低的起哄声。
这个吻只持续了几秒钟，就被医生打断了。
四十多岁的医生哭笑不得地摆摆手：“行了行了，知道的是小腿骨折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演偶像剧呢！”
走廊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声。
我这才反应过来——小腿骨折？
“沈屹！”
我跟着推车跑，瞪着他：“就小腿骨折，你装什么昏迷不醒？”
沈屹哭笑不得：“刚做完手术，医生不让坐轮椅，非让躺推车出来。局麻药效还没过，不怎么疼，我有点困就眯了会儿。”
“……”
合着他刚才那苍白的脸色，真的是手术室灯光的问题。
现在躺在推车上的他，脸色红润得很，哪里有半分受伤的虚弱样。
病房里，主治医生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，那群演技精湛的小伙子们也识趣地纷纷退场。
空荡荡的病房里，只剩下我和沈屹两个人。
他躺在病床上，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，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又暧昧的气息。
造孽啊。
一想到自己刚才在走廊里的失态，我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这下好了，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沈屹了。
我不是没想过会和他在一起，可做梦也没想到，最后会是我先捅破这层窗户纸。
越想越气，我忍不住转头瞪了他一眼，可目光刚对上他含笑的眼睛，心里的火气就瞬间消了大半。
沈屹笑着看着我，头微微偏了偏，过了几秒才低声问：“小姑娘，问你个问题。”
“什么问题？”
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，依旧滚烫。
“你现在有男朋友吗？”
我白了他一眼：“明知故问！”
他笑了笑，伸手握住我的手，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：“那你觉得我怎么样？”
我愣了两秒，脸颊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。
我飞快地看了他一眼，心里早就乐开了花，嘴上却还是不肯服软：“一般般吧，也就那样。”
沈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，握着我的手紧了紧，呼吸似乎都重了些：“那，委屈你一下，和我在一起好不好？”
他静静地看着我，眼神里满是认真。
我其实不算内向的人，可在沈屹面前，总是忍不住脸红心跳。
正紧张得不知所措时，我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他的耳根上——
明明他看起来一脸淡定，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。
我忍不住笑了，俯身凑近他：“沈屹，你是不是害羞了？你耳根都红了。”
“是有点紧张。”他坦诚道。
我双手撑在床沿，俯身看着他：“你又没做错事，紧张什么？”
他咽了口口水，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一圈，最后低声说：“我在心里，已经把该做的、不该做的都想了一遍。”
我愣了两秒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意思。
脸颊瞬间涨得通红，我红着眼瞪他：“沈屹！你流氓！”
他却只是低笑，抬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，语气带着几分宠溺：“小姑娘，做我女朋友吧。”
病房里一片寂静。
窗外的微风吹进来，吹动了窗帘，也吹动了我心底的涟漪。
我看着他眼底的笑意，感受着自己发烫的耳根，轻轻点了点头，嘴角忍不住上扬：“好啊。”
番外
缘分这东西，真的挺奇妙的。
我和沈屹在一起一年后，订婚了。
我爸和沈屹他爸都不喜欢张扬，所以订婚没大操大办，就两家人凑在一起吃了顿饭。
说起来，我爸和沈屹他爸之间，还有段挺有意思的过往。
不是那种俗套的“年轻时抢同一个女人”的戏码，恰恰相反——
沈屹他爸当年，居然是和别的女人抢我爸呢！
没错，他俩年轻时是同校同学，还是铁哥们儿。
可最后兄弟反目，却是因为沈屹他爸醉酒后的一场表白。
这些事我爸从没跟我提过，都是沈屹告诉我的。
他说，当年他爸喝多了，不仅跟我爸表了白，还强吻了他。
我爸那个钢铁直男，又震惊又生气，当场就和他爸吵翻了，之后两人就彻底断了联系。
直到多年后偶然重逢，当年的恩怨早就翻篇了，两人握手言和，聊着聊着，居然合计起了撮合我和沈屹。
可他俩万万没想到，还没等他们动手牵线，我就误打误撞拨通了沈屹的电话，提前把缘分续上了。
缘分这东西，果然妙不可言。
订婚宴那天晚上，几乎所有人都喝了酒，沈屹也喝了不少。
散局时，沈屹他爸和我爸勾着肩膀，一副哥俩好的样子，醉醺醺地说：“老李啊，嫂子走了这么多年，你也该找个伴儿了。”
我爸斜了他一眼，说话带着浓重的酒气：“一把年纪了，找谁去？找你啊？”
沈屹他爸愣了一下，随后摸着额头笑了：“你这话说的……”
两人摇摇晃晃地并肩走了，压根没管我和沈屹，一路聊着当年的往事，笑声传出去老远。
我和沈屹对视一眼，我忍不住打趣：“沈屹，你说……咱俩以后会不会变成继兄妹啊？”
沈屹喝了酒，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，过了几秒才笑出声，伸手在我额上轻轻戳了一下：“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？”
我还想再说点什么，他忽然俯身抱住了我。
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，喝醉后居然有点奶乎乎的，下巴在我脖颈上轻轻蹭了蹭，声音又低又软：
“小姑娘，其实我以前从不信一见钟情，总觉得那就是见色起意。”
他在我耳后轻轻吻了一下，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。
“可那天在小饭馆门口看见你，蹲在地上醉醺醺的样子，我心跳居然没预兆地加速了。”
“我有罪啊，面对一个喝醉的小姑娘，居然会心动。”
我安静地听着，心里软得一塌糊涂，嘴上却还是哼了一声：“那你打算怎么赎罪？”
沈屹低笑一声，语气带着几分揶揄：“要不，今晚回家给你赎罪？”
我抬手捶了他胸口一下：“沈屹！你正经点！”
他笑得更欢了，把我抱得更紧了些，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边，随着晚风轻轻响起：
“谢谢你啊，小姑娘。”
“谢我什么？”
“谢谢你，那天误打误撞，拨通了我的号码。”
（全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