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年前,塔克拉玛干的风沙掩埋了我的心。
王强将我们的儿子小然扔在沙漠边缘的和田集市。
他冷冷地说:“这孩子是个智障,他就是个累赘,我们得解脱。”
我找遍黄沙漫天的村庄,泪水被风干,心却残留着一点点期望。
12年后,我拖着病体来到和田夜市,寻找一丝希望。
烤馕的香气中,一个少年转过身,眼中闪着泪光。
“妈……是你吗?”
小然的声音像沙漠里的清泉,刺痛我的心。
我颤抖着点头,泪水模糊了夜市的灯火。
就在这时,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摊位后走出。
那张脸,我这辈子都忘不了……
01
医院的灯光冷得像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风,刺得我眼睛发酸。
诊断书上写着“先天性智力发育迟缓”,每个字都像黄沙般压在我心头。
我抱着刚满月的儿子小然,他的笑脸像沙漠里的一泓清泉,温暖又无辜。
“张丽,你敢说这不是你们家的问题?”丈夫王强站在门口,声音像风沙般粗粝。
我低头看着小然,他的小手攥着我的手指,仿佛在告诉我他没事。
“医生说了,只要早点干预,小然会有进步。”我轻声回应,尽量压住心里的不安。
王强的眼神像枯死的胡杨,冷硬又疏远:“进步?能进步到跟正常孩子一样吗?”
我咬紧牙关,抱紧小然,心里暗暗发誓:他是我的希望,我要给他全世界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我带着小然去社区的早教班,想让他多接触外面的世界。
教室里,小然笨拙地摆弄积木,笑得像沙漠里的绿洲,单纯而明亮。
可其他家长的窃窃私语像风沙,刺痛我的耳朵。
“瞧那孩子,动作多慢啊。”一个妈妈低声对旁人说。
我假装没听见,鼓励小然:“宝贝,慢慢来,妈妈相信你。”
王强站在角落,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沙漠。
活动结束后,他拉着我,低吼道:“带他来这干嘛?丢人现眼!”
我愣住了,喉咙像被沙子堵住,只能抱紧小然。
小然的笑声在我怀里回荡,我告诉自己:只要有爱,他就是我的奇迹。
社区里有个老奶奶常来看小然,给他带糖果,逗他笑。
“丽丽,这孩子心眼好,长大肯定有出息。”她总是这样安慰我。
可王强的冷漠像沙漠的寒夜,渐渐冻结了我的希望。
有一次,小然在院子里玩,摔倒了,哭得撕心裂肺。
王强皱着眉走过来,嫌弃地说:“整天就知道哭,烦死了!”
我赶紧抱起小然,拍着他的背:“不哭,妈妈在这儿。”
老奶奶听见了,叹了口气:“男人啊,有时候得慢慢教。”
我苦笑,点点头,却知道王强的心早已不在这个家。
02
小然的哭声在夜里像塔克拉玛干的风,尖锐又无处安放。
王强不再抱他,甚至不愿看他一眼,眼神像沙漠里的枯枝。
我试着让这个家重新温暖,提议带小然去动物园玩。
那天,阳光炽热得像沙漠正午,小然看到骆驼,兴奋地拍手。
他的笑声清脆,像沙漠里难得的雨滴,让我心头一暖。
可他一不小心打翻了水杯,水洒在王强的裤子上。
“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!”王强推开小然,声音盖过了人群的喧嚣。
小然吓得大哭,抱着我的腿,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。
游客们的目光像沙尘暴,刮得我无处躲藏。
“他只是太开心了。”我低声恳求,试图让王强平静。
可他冷哼一声,转身走开,留下我和小然在人群中孤单。
我抱着小然,感觉心底的希望像沙漠里的水,慢慢蒸发。
回到家,小然还在抽泣,我轻声哄他:“宝贝,妈妈永远陪你。”
可王强的冷漠像风沙,一点点侵蚀着这个家。
我开始注意到他身上的香水味,陌生又刺鼻。
衬衣领子上的口红印,像沙漠里的红柳,扎眼又刺心。
“你去哪儿了?”我忍不住问,声音有些颤抖。
“公司应酬。”王强头也不抬,敷衍得像一阵风。
我没再追问,但心里的不安像黄沙,堆积得越来越多。
终于有一天,我鼓起勇气,约了他的“同事”小雅见面。
咖啡馆里,热气腾腾的咖啡像沙漠的幻影,模糊了我的视线。
小雅笑得自信,语气轻蔑:“丽丽,你连个正常孩子都生不了。”
她的话像刀子,割得我心口生疼。
“你知道小然的病不是我的错。”我攥紧拳头,努力保持冷静。
“哦?那志强的选择你总不能怪我吧?”她挑眉,笑得更深。
我没再说话,只是攥紧小然的红绳手链,告诉自己:他是我的一切。
走出咖啡馆,风沙从街角吹来,像在嘲笑我的无力。
03
王强的背叛像黄沙,掩埋了我对婚姻的最后幻想。
他和小雅的聊天记录里,小然被他叫作“累赘”。
“丽丽的基因有问题,我们的孩子会是健康的。”他这样对小雅说。
我坐在沙发上,泪水无声地滑落,滴在小然的照片上。
小然那天正玩积木,咿咿呀呀地笑,像沙漠里的一抹绿。
“妈妈,爱小然。”他奶声奶气地说,伸手摸我的脸。
我抱紧他,告诉自己:无论如何,我都要保护他。
可王强的冷漠越来越肆无忌惮。
他开始当着小然的面说伤人的话:“连话都说不清,真丢人!”
小然害怕地躲在我身后,小声说:“爸爸凶……”
“不怕,妈妈在这儿。”我轻拍他的背,心里却像被刀割。
王强甚至不让小然在餐厅吃饭:“他吃得太脏,影响我胃口。”
“他才四岁!”我忍不住反驳,声音有些颤抖。
“正常四岁孩子不会这样!”王强摔下筷子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我看着小然困惑的眼神,心像被黄沙埋住,沉重得喘不过气。
更让我心寒的是,王强开始带小雅回家。
“这是我同事,小雅。”他介绍时,语气平静得像沙漠的夜。
小雅看着小然,眼中闪过嫌弃:“这就是你儿子?”
她的话像风沙,刮得我心头生疼。
“他有智力障碍,天生的。”王强冷冷地说,像在介绍一件破损的货。
“真可怜,估计是基因问题吧。”小雅瞥了我一眼,笑得意味深长。
我攥紧拳头,冷冷地说:“你们可以走了,这里不欢迎你们。”
“这是我家。”王强护着小雅,语气像刀子,“你没资格赶人。”
我抱着小然,感觉这个家像沙漠里的沙丘,随时会崩塌。
那天夜里,小然睡在我怀里,嘴里喃喃:“妈妈……不哭……”
我吻着他的额头,泪水却止不住地流。
04
王强的态度越来越恶劣,像塔克拉玛干的风,无情又刺骨。
他提出离婚,说是为了“解脱”。
“丽丽,小然是你的负担,我想要新的生活。”他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我不敢相信,一个父亲能这样抛弃自己的孩子。
“你想要自由,就不管小然了?”我强忍泪水,质问他。
“他毁了我们的人生!”王强吼道,眼中满是厌恶。
小然被他的声音吓哭,躲在我怀里:“爸爸……凶……”
我抱紧他,心像被黄沙掩埋,沉重得无法呼吸。
离婚前的一个周末,我要去医院看生病的母亲。
“小然感冒了,你在家看着他。”我叮嘱王强,收拾着东西。
“我约了小雅去看房子。”王强不耐烦地说,“我带他出去走走。”
我犹豫了一下,小然毕竟是他的儿子,应该不会有事。
“那你们早点回来,我给小然做他爱吃的南瓜粥。”我说。
小然听到出去玩,拍着小手:“出去!出去玩!”
我亲了亲他的脸:“宝贝,要听爸爸的话。”
他甜甜地笑,露出几颗小牙:“小然乖!”
那是最后一次看到他的笑。
晚上八点,家里空荡荡的,像沙漠里的无人绿洲。
我给王强打电话:“你们在哪儿?”
“还在外面,晚点回去。”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,背景有风沙的呼啸。
“小然还好吗?”我有些不安。
“挺好的,在玩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匆匆挂了电话。
我开始准备南瓜粥,想象小然喝粥时开心的样子。
可到了深夜十一点,他们还是没回来。
我再打王强的电话,已经关机。
不安像黄沙,铺天盖地地压过来。
凌晨两点,王强一个人回了家,衣服皱巴巴的,带着一股怪味。
“小然呢?”我冲到门口,声音都在抖。
“他在和田集市走丢了。”他低着头,眼神躲闪。
“走丢了?”我感觉天塌了,“你带他去塔克拉玛干沙漠边上干嘛?”
“我带他去散心,买水的时候他就不见了。”他不敢看我。
“不可能!小然最胆小,绝不会乱跑!”我抓住他的衣领,怒吼。
“我找了很久,也报警了。”他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我疯了一样冲到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和田小镇。
集市的灯火昏黄,我喊着小然的名字,嗓子都哑了。
“小然!妈妈来找你了!”我的声音在夜里回荡,凄厉得像风声。
在一片废弃的帐篷区,我找到一块小然咬过的积木。
积木上有他的牙印,像沙漠里唯一的线索。
我跪在黄沙里,泪水被风干,祈求上天让小然平安。
05
警察说小然可能被拐卖了,但我不敢相信。
一个智力障碍的孩子,对人贩子有什么价值?
我跑遍和田的每个角落,贴满寻人启事。
集市的摊贩摇头,村庄的老人叹气。
“小然,妈妈不会放弃你。”我对着他的照片说。
王强装模作样地陪我找了几天,然后提出离婚。
“丽丽,我们都累了,分开吧。”他的语气像沙漠的夜,冷漠无情。
“累?你连儿子都不要了?”我瞪着他,心如刀割。
“小然的事让我们都痛苦。”他说,“分开是对彼此的解脱。”
我拒绝离婚,但法院还是判了,小然归我抚养。
王强和小雅结婚了,很快有了个健康的女儿。
我听说这个消息时,正在一个沙漠村庄贴寻人启事。
风沙吹过,模糊了我的视线,也模糊了我的心。
我卖掉房子,辞去工作,开始了寻找小然的旅程。
从塔克拉玛干的边缘到内地的城市,我跑遍了大半个中国。
清洁工、服务员、工厂流水线,我什么活儿都干。
赚来的钱全用来找小然,贴启事、请志愿者、登广告。
朋友劝我:“丽丽,你得为自己想想。”
“他是我的儿子。”我咬牙说,“我不找,谁还记得他?”
我加入了一个失踪儿童家属互助会,和其他父母抱头痛哭。
一次活动中,一个商贩提到在和田集市见过一个戴红绳的孩子。
“他被一个老太太收留了,智力好像有点问题。”他说。
我心跳加速,带着积木和照片,跑遍和田的每个村庄。
土墙、风沙、黄昏的炊烟,我问遍了每一个人。
可每次都是失望,线索像沙漠里的水,抓不住。
我把小然的照片存在手机里,见人就问:“见过这孩子吗?”
大多数人摇头,偶尔有人会认真看,然后叹气:“没见过。”
十年过去,我的头发开始花白,胃病和心脏病缠身。
十二年后,我瘦得像沙漠里的枯树,脚步却没停下。
“丽丽,你身体不行了,别去了。”侄女小雪拉着我,红了眼。
“我得去。”我看着小然的照片,“他还在等我。”
06
梦里,小然站在塔克拉玛干的黄沙里,朝我挥手。
风声像他的呼唤,低沉又急切。
医生说我心脏不好,可能撑不了多久。
我想再试一次,哪怕是最后一次。
小雪帮我报了个去和田的旅游团。
出发前,我整理小然的照片和红绳手链。
“小然,妈妈要去沙漠找你了。”我对着照片说。
手链是小然出生时我编的,他小时候总爱摸着玩。
“妈妈,漂亮!”他奶声奶气的声音还在我耳边。
“等你长大,妈妈再给你编一条。”我总是这样回答。
我把手链放进包里,觉得它能帮我找到小然。
旅游团的巴士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,风沙拍打着车窗。
荒凉的黄沙像我的心,空旷却藏着希望。
在和田,导游说夜市常有孤儿摆摊,靠自己生活。
我心头一震,决定多留一晚,挨个摊位找。
夜市的灯火像沙漠里的星星,微弱却温暖。
我攥着小然的照片和手链,脚步沉重又急切。
烤馕的香气飘来,我抬头,看到一个少年转过身。
那张脸,像沙漠里的绿洲,熟悉得让我泪流满面。
“妈……是你吗?”他的声音颤抖,眼中满是泪水。
我几乎站不稳,点点头:“小然?真的是你吗?”
就在这时,一个人从摊位后走出来。
看到那张脸,我的世界彻底崩塌。
那张脸,我这辈子都忘不了……
看到那张脸,我的世界彻底崩塌。
那张脸,我这辈子都忘不了。
是王强,那个抛弃我和小然的男人。
他站在烤馕摊后,穿着破旧的棉衣,脸上满是风沙刻下的皱纹。
我愣在原地,心像被塔克拉玛干的风撕裂,疼得无法呼吸。
“张丽?”他看到我,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随即低下了头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我声音颤抖,攥紧小然的手链。
小然站在我身边,怯生生地看着王强,眼中满是迷茫。
“爸爸?”他小声试探,像在沙漠里寻找一滴水。
王强的身体一震,抬头看向小然,眼神复杂得像黄沙下的暗流。
“丽丽,这……这是个误会。”他结结巴巴地说,试图解释。
“误会?”我冷笑,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涌出。
“你把小然扔在和田集市,还敢说误会?”我几乎吼了出来。
夜市的喧嚣仿佛静止,周围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。
小然紧紧抓着我的手,害怕地说:“妈妈,别生气……”
我深吸一口气,蹲下抱住他:“小然,妈妈在这儿,不怕。”
王强低着头,声音低得像风声:“我……我当时没办法。”
“没办法?”我站起身,瞪着他,“你抛弃了自己的儿子!”
摊位旁的老板娘走了过来,皱眉问:“老王,这是怎么回事?”
她是个五十多岁的和田本地人,皮肤被沙漠的太阳晒得黝黑。
“阿姨,这是我妈妈。”小然指着我,声音带着一丝骄傲。
老板娘愣了一下,看看我,又看看王强,眼中闪过疑惑。
“丽丽,你听我说。”王强终于抬起头,眼神里带着一丝悔意。
“我没想真的扔下小然,我只是……一时冲动。”他低声说。
“冲动?”我感觉心被刀剜,“你知道我找了他十二年吗?”
夜市的灯火摇曳,像沙漠里的星光,映照着我的泪水。
我拉着小然,转身想走,却被王强一把抓住手臂。
“丽丽,给我个机会解释。”他的声音带着恳求。
我甩开他的手,冷冷地说:“你不配做小然的爸爸。”
小然抬头看我,小声说:“妈妈,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?”
我心头一痛,蹲下抱住他:“宝贝,妈妈永远不会不要你。”
老板娘叹了口气,走过来:“你们先别吵,这孩子不容易。”
她拉着我和小然到摊位旁的小桌坐下,递给我一杯热茶。
“丽丽,这事儿得慢慢说。”她语气温和,像沙漠里的暖风。
我接过茶,强迫自己冷静,目光却离不开小然。
他的脸虽然长大了,但眉眼间还是那个爱笑的小男孩。
“阿姨,谢谢你照顾小然。”我哽咽着说,握住她的手。
“孩子命大,被我捡到时,又冷又饿。”老板娘回忆道。
“那天我在集市收摊,看到他一个人蹲在角落,哭得可怜。”
“他手里的积木让我心疼,就把他带回家了。”她叹了口气。
我低头,看到小然手腕上的红绳手链,泪水又涌了上来。
“这是我给他编的。”我轻抚手链,指尖都在颤抖。
小然抬头,笑得像沙漠里的绿洲:“妈妈,我一直戴着。”
我抱住他,泪水打湿了他的头发,像是沙漠里久违的雨。
07
老板娘名叫阿依莎,是和田夜市有名的烤馕师傅。
她的摊位虽小,却总挤满了人,香气飘散在夜市的灯火中。
“十二年前,我在集市角落找到小然时,他冻得直发抖。”她说。
“他不会说话,只会哭,嘴里喊着‘妈妈’。”她看向我,眼中满是怜惜。
“我问他家在哪儿,他指着积木,咿咿呀呀说不清楚。”她继续说。
“我就把他带回家,当成自己的孙子养。”阿依莎的声音很温暖。
我听着,眼泪止不住地流,喉咙像被黄沙堵住。
“小然,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?”我轻声问,抚摸他的脸。
他歪着头,笑得单纯:“阿姨教我烤馕,我烤得可好了!”
阿依莎笑着点头:“这孩子学东西慢,但心眼好,特别努力。”
我看着小然,想象他在沙漠边缘长大的模样,心疼得无法呼吸。
“丽丽,这孩子虽然脑子慢,但从不惹麻烦。”阿依莎说。
“他每天帮我揉面、点火,夜市的人都喜欢他。”她眼中满是骄傲。
我握住小然的手,感觉他的掌心粗糙得像沙漠的沙砾。
“宝贝,妈妈对不起你,没能早点找到你。”我哽咽着说。
小然摇摇头,抱住我:“妈妈来了,小然开心。”
王强站在一旁,低着头,像被风沙掩埋的枯树。
“丽丽,我知道我错了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低得像呢喃。
“你错在哪儿?”我冷冷地问,语气里带着十二年的愤怒。
“我不该扔下小然。”他抬起头,眼中闪着泪光。
“那天我带他去和田,想让他见见外面的世界。”他低声说。
“可小雅怀孕了,她逼我做出选择。”他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“选择?”我冷笑,“你选择了抛弃自己的儿子!”
“我没想真的扔下他!”王强急了,声音有些颤抖。
“我只是想让他在集市待一会儿,自己回来。”他辩解道。
“可我回去时,他不见了,我吓坏了!”他的眼神充满悔恨。
我盯着他,试图分辨他话里的真假。
“你吓坏了?”我咬牙,“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?”
“我怕你恨我。”他低头,声音像被风沙掩盖。
“恨你?”我感觉心被撕裂,“我找了小然十二年,你知道吗?”
夜市的喧嚣重新响起,像是沙漠里的风,盖不住我的怒火。
阿依莎拉住我:“丽丽,先别激动,孩子在这儿,慢慢说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,目光回到小然身上。
他的笑脸像沙漠里的阳光,让我心头的黄沙渐渐散去。
08
夜市渐渐散去,灯火一盏盏熄灭,像沙漠里的星星隐去。
我拉着小然,坐在摊位旁的小凳上,听阿依莎讲他的故事。
“小然刚来时,不会说话,只会哭,晚上老做噩梦。”她说。
“我教他烤馕,教他数数,他学得慢,但从不放弃。”她笑得慈祥。
“夜市里的人都喜欢他,给他送吃的,陪他玩。”她继续说。
我想象小然在和田的日子里,一个人面对陌生世界的模样。
“阿姨,他吃过苦吗?”我声音颤抖,害怕听到答案。
“苦是吃了点,但这孩子心大,总是笑。”阿依莎拍拍我的手。
“有次他发烧,烧得迷迷糊糊,还喊着‘妈妈’。”她叹了口气。
我心如刀绞,泪水又涌了出来,滴在小然的手背上。
“妈妈不哭。”小然抬起手,笨拙地擦我的泪。
我抱住他,感觉十二年的思念像洪水,冲垮了我的心防。
王强站在角落,像是被遗忘的沙丘,低头不语。
“丽丽,我这些年也不好过。”他突然开口,声音沙哑。
“小雅生了女儿后,我们过得并不如意。”他低声说。
“她嫌我没前途,去年带着孩子走了。”他眼中满是苦涩。
我冷冷地看着他:“你活该,这是你选的路。”
他低下头,像是被沙漠的风吹得无处藏身。
“可小然是我儿子,我也想他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。
“你想他?”我几乎笑出声,“你有脸说这话?”
“我知道我没资格。”他抬头,眼里满是悔恨。
“我在和田找了小然好几年,后来在这儿看到他。”他说。
“我不敢认他,怕他恨我。”他低头,声音越来越低。
我看着他,十二年的恨意像黄沙,堆积在心头。
“你不配做他爸爸。”我冷冷地说,拉着小然起身。
“妈妈,我们去哪儿?”小然抬头,眼中满是信任。
“回家。”我轻声说,握紧他的手,像握住沙漠里的水。
阿依莎拉住我:“丽丽,带孩子回去好好过日子。”
她从摊位后拿出一个旧布包,递给我:“这是小然的积木。”
我打开布包,看到那块咬痕斑斑的积木,眼泪又涌了上来。
“谢谢你,阿姨。”我哽咽着,紧紧握住她的手。
“孩子命大,你们娘俩儿以后要好好的。”她眼中闪着泪光。
我点点头,感觉心底的黄沙被一抹绿意覆盖。
09
离开夜市前,我带小然去了一家小旅馆落脚。
和田的夜风带着沙漠的寒意,吹得我心头微微发颤。
小然坐在床边,摆弄着积木,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。
“妈妈,这是我的家。”他指着旅馆的窗外,笑得单纯。
我心头一酸,摸着他的头:“宝贝,妈妈带你回真正的家。”
他歪着头,认真地问:“家有爸爸吗?”
我愣住了,喉咙像被沙子堵住,说不出话。
“小然,妈妈会一直陪着你。”我抱住他,避开了问题。
夜里,我睡不着,盯着小然熟睡的脸,思绪像风沙般翻涌。
十二年前,王强抛弃小然时,我的世界一片荒凉。
十二年后,我在塔克拉玛干的边缘找回了他。
可王强的出现,像沙漠里的幻影,让我心绪难平。
第二天,我带小然去和田的医院做检查。
医生说小然的智力障碍没太大改善,但身体很健康。
“他能干活,能照顾自己,已经很不错了。”医生笑着说。
我点点头,握着小然的手,感觉像握住了希望。
医院外,风沙吹过,扬起一片黄尘,像在诉说过去。
我决定带小然回老家,给他一个温暖的家。
可王强的影子还在我心头,像沙漠里的风,挥之不去。
在和田的最后一天,我带小然去集市买了点纪念品。
他挑了一块雕着骆驼的玉石,高兴地说:“妈妈,送你!”
我接过玉石,眼泪又流了下来:“宝贝,妈妈谢谢你。”
回程的巴士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,风沙拍打着车窗。
我看着窗外的黄沙,感觉十二年的苦痛像沙粒,随风散去。
小然靠在我肩上,睡得像个孩子,嘴角带着笑。
我轻抚他的头发,告诉自己:从今往后,我要给他最好的。
10
回到老家,我租了一间小房子,带小然开始新生活。
房子不大,但窗外有棵老槐树,夏天会有蝉鸣。
我教小然做简单的家务,他学得慢,但特别认真。
“妈妈,看,我会洗碗了!”他举着盘子,笑得像阳光。
我笑着点头,心里的黄沙被他的笑一点点吹散。
社区的邻居们很喜欢小然,常常给他带点心。
“丽丽,这孩子真招人疼。”隔壁的李婶笑着说。
我点点头,感觉生活像沙漠里的绿洲,慢慢有了生机。
可王强的影子偶尔还是会浮现,像沙漠里的风,无声无息。
有天晚上,我收到他的电话,声音沙哑得像被风沙磨砺。
“丽丽,我想看看小然。”他说,语气带着一丝恳求。
“你没资格。”我冷冷地回答,心里的恨意还没散去。
“我知道我错了。”他低声说,“我只是想弥补。”
“弥补?”我冷笑,“十二年的债,你拿什么还?”
他沉默了,电话那头只有风声,像塔克拉玛干的低吟。
挂了电话,我坐在窗边,看着小然睡熟的脸。
他的红绳手链还在手腕上,像是我们之间的纽带。
我决定不再让王强打扰我们的生活。
小然是我的孩子,我要给他一个没有阴影的未来。
几个月后,我带小然去学做面食,想让他有点手艺。
他学得很慢,但每次揉面都特别认真,额头满是汗。
“妈妈,我要做馕给你吃!”他笑着说,眼睛亮得像星星。
我摸着他的头,笑得眼眶发热:“好,妈妈等着吃。”
社区里有个公益组织,帮智力障碍的孩子学技能。
我带小然去参加,老师夸他有耐心,能学好简单的活儿。
看着他和别的孩子一起笑,我感觉心底的沙漠开出了花。
11
一年后,小然学会了做简单的烤馕,味道虽不比和田的,但很香。
社区的集市上,他摆了个小摊,卖自己做的馕。
“妈妈,买馕!”他站在摊位后,笑得像沙漠里的阳光。
邻居们都来捧场,夸他的馕有种特别的味道。
我站在摊位旁,看着他忙碌的身影,心里的风沙彻底散去。
可有天,王强突然出现在集市,站在远处看着小然。
我走过去,冷冷地问:“你来干嘛?”
“我只是想看看他。”他低头,声音像被风吹散的沙。
“小然不需要你。”我毫不犹豫地说,挡在小然身前。
他没再说话,转身消失在人群中,像沙漠里的一阵风。
我回到小然身边,他正笑着给顾客找零。
“妈妈,今天卖了好多!”他高兴地说,递给我一块热乎乎的馕。
我接过馕,咬了一口,感觉像吃到了沙漠里的甘泉。
“小然,妈妈为你骄傲。”我笑着说,眼泪却悄悄滑落。
夜里,我坐在窗边,看着小然的红绳手链,思绪万千。
十二年的寻找,十二年的苦痛,都化作了今天的温暖。
塔克拉玛干的风沙埋葬了我的过去,却送回了我的小然。
我握着他的手,告诉自己:从今往后,我们会过得很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