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9年春末夏初,新四军第四支队正执行党中央早在1937年12月就已确定的战略部署,向皖东地区挺进,旨在拓展抗日根据地。在此之前,第四支队的部分力量,如特务营、第七团以及淮南抗日游击纵队,已在参谋长林维先和政治部主任戴季英的率领下,于1938年12月至1939年3月间,先行抵达皖东的肥东北等地。
然而,作为支队核心的机关及第九团,却依旧滞留在舒城西蒋冲和舒城东乡一带,迟迟未能东进。为了加速这一关键战略的推进,1939年5月,新四军军长叶挺亲自过江抵达皖中庐江东汤池,并在那里主持成立了江北指挥部,由张云逸担任指挥。叶挺与张云逸一道,随即前往舒城西蒋冲,亲自督促第四支队全速向皖东津浦路西地区开进。
就在叶挺、张云逸赶赴皖东青龙厂的途中,一个惊人的急报传来。第四支队第七团团长杨克志、政委曹玉富,竟率领几十名官兵突然叛逃,转投了国民党李品仙部,并且公然在报纸上刊登反共言论。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,导致第七团军心大乱,思想混乱,也给原本就异常紧迫的东进战略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。叶挺军长随即着手稳定这一突发局面。
两道军令,何去何从
面对第七团叛逃所造成的混乱和部队的不稳定,叶挺军长当机立断,紧急发电报命令尚在舒城东乡的第九团,务必迅速向青龙厂靠拢,以期快速稳定部队,确保整体战略部署不受太大影响。
然而,几乎在同一时刻,一封来自第四支队司令高敬亭的命令,却与叶挺军长的指令南辕北辙。高敬亭作为四支队的主要领导,命令第九团及其在无为的第一营,返回舒城西蒋冲的支队部所在地。第九团团长詹化雨,作为高敬亭长期以来器重并曾在其领导下工作的干部,突然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。军长的命令关乎新四军整体的战略大局,而支队司令的指令则直接来自他长期的上级。
事实上,七团团长杨克志和政委曹玉富的叛逃,并非毫无征兆。此前,高敬亭便已得知两人生活腐化堕落,时常私吞缴获的钱财,原计划将其撤职。只是由于战事吃紧,才暂缓执行。杨、曹二人深知迟早会遭到严惩,这才狗急跳墙,选择了叛逃。
高敬亭本人,也绝非等闲之辈。在中央红军长征之后,他曾独自率领红28军在鄂豫皖边区坚持了长达三年的艰苦游击战争。面对国民党25万正规军和地方民团的重重围剿,他运用灵活多变的战略战术,将敌人耍得团团转,被蒋介石都称作“高神仙”。他指挥的部队不仅没有被歼灭,反而从最初的1400余人发展壮大到3000余人,牵制了大量国民党有生力量,有力策应了红军主力的长征。他甚至在统一战线正式建立之前,就率先与国民党谈判,达成“停止内战,共同抗日”的决议,显示出敏锐的政治眼光。
然而,长期的孤军作战,远离党中央,也使得高敬亭逐渐养成了“一言堂”的作风。他在部队内部,甚至被称作“S反专家”,曾导致上级领导被撤职,也因此让红28军迟迟没有设立军长。这种独断的作风,使得官兵对他既敬畏又恐惧,很少有人敢于发表不同意见。
坚定选择,拨云见日
面对叶挺军长的战略性指示与高敬亭司令员的召回命令,第九团团长詹化雨没有犹豫太久。他清醒地认识到,党中央和军首长关于发展皖东地区的大局是重中之重。他毅然决然地率领第九团离开了舒城东乡。
詹化雨选择的方向是叶挺和张云逸军长指定的青龙厂。在部队行军的途中,他向支队主要领导发电报,详细报告了自己的行动。1939年5月下旬,第九团及其第一营顺利抵达青龙厂,切实执行了叶挺军长的命令。
在这样的既成事实面前,第四支队司令高敬亭最终也率领支队敦导大队和机关,于1939年6月3日抵达青龙厂。至此,新四军第四支队全员进入皖东地区,成功完成了战略展开,为随后创建津浦路西抗日根据地拉开了序幕。詹化雨在关键时刻的果断抉择和行动,在这场充满变数和内部矛盾的东进历程中,无疑发挥了难能可贵的重要作用。
历史的复杂回响
詹化雨在关键时刻对战略大局的坚定执行,确保了新四军在皖东的部署得以顺利推进,其贡献是难能可贵的。而第七团叛逃事件,不仅是新四军东进过程中的一个插曲,更与后来轰动一时的“高敬亭事件”紧密相连——这位曾被蒋介石称作“高神仙”的足智多谋却又独断专行的司令员,最终在1977年才得以获得平反。这起事件深刻揭示了抗战初期,共产党军队在快速发展中,所面临的外部压力、内部管理挑战以及不同领导人之间权力协调的复杂性。历史的篇章,总是在大势所趋与个人抉择、功过是非的交织中,呈现出其复杂且引人深思的面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