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了。
当陈雪拖着那只和三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的行李箱，站在“铂悦府”这栋她只在财经杂志上见过的顶级小区门口时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她想象过一万种重逢的画面：那个叫林峰的男人，或许还窝在他们那个不足六十平米的出租屋里，顶着油头，满脸胡茬，对着电脑屏幕疯狂地敲击着键盘，嘴里骂骂咧咧。
而她，将以一个拯救者的姿态，带着一丝怜悯和优越感，把一份离婚协议书甩在他面前。
她甚至想好了台词：“林峰，我回来了，我们把手续办了吧，对你对我都是解脱。”
然而，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出租屋早就人去楼空，房东告诉她，林峰一年前就搬走了。
她费尽周折，才从一个几乎断了联系的共同朋友那里，问到了这个地址。
当门禁处的保安用审视的目光询问她找谁时，她说出“林峰”两个字时，对方眼中竟闪过一丝尊敬。
“您是林先生的客人？请跟我来。”
穿过精致的园林，走进一尘不染的大理石电梯厅，陈雪的心跳得越来越快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按响了顶层复式的门铃。
她想，这一定是林峰租的房子，为了某个项目，打肿脸充胖子。
门开了，一个穿着得体，气质干练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，微笑着问：“您好，请问您是？”
“我……我找林峰。”陈雪有些底气不足。
“您是陈雪女士吧？”女人似乎并不意外，“林总在开一个跨国视频会议，请您先进来稍等片刻，我是他的行政助理，我叫王姐。”
陈雪机械地走进玄关，看着那近百平的客厅，巨幅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，昂贵的定制家具，以及墙上那副她只在拍卖行新闻里见过的名画。
这一切，都像一个荒诞的梦。
就在这时，书房的门开了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走了出来。
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衬衫，手腕上是低调而奢华的百达翡丽，曾经因为通宵游戏而略显浮肿的脸庞，此刻棱角分明，眼神锐利而深邃，充满了她从未见过的自信和从容。
他看到她，脚步顿了一下，脸上没有一丝波澜，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不期而遇的陌生人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他说，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01
“是啊，我回来了。”陈雪的声音有些干涩，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行李箱的拉杆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她预演了一路的冷静和洒脱，在见到林峰的这一刻，瞬间崩塌得片甲不留。
眼前的这个男人，和她记忆中那个穿着汗衫，趿拉着拖鞋，为了游戏里一件装备能跟她大吵一架的男人，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。
三年的时光，在他身上刻下的不是颓唐和落魄，而是脱胎换骨的蜕变。
反观自己，这三年在外打拼，尝尽了人情冷暖，虽然职位升了，薪水涨了，但眼角的细纹和眉宇间的疲惫，却是最好的证明。
“喝点什么？”林峰的语气客气得疏离，他并没有走过来，只是示意了一下客厅的沙发，“王姐，给这位……陈女士，倒杯水吧。”
陈女士。
这个称呼像一根针，精准地刺进了陈雪的心里。
曾几何时，他总是黏糊糊地喊她“老婆”，或者“小雪”，即便是吵架最凶的时候，他也会吼着她的全名“陈雪”，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，平静地，像称呼一个客户或者合作伙伴一样，叫她“陈女士”。
“不用麻烦了，”陈雪勉强挤出一个微笑，将行李箱立在墙边，“我不住这里，我这次回来，是想跟你谈谈离婚协议的事。”
她故意将“离婚协议”四个字咬得很重，试图用这种方式找回一点主动权，证明自己才是这段关系的主宰者。
林峰闻言，终于抬眼正视了她。
他的目光很静，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，让陈雪没来由地一阵心慌。
“协议我早就拟好了，随时可以签。”林峰说着，从玄关的柜子里拿出一份文件，递了过去，“财产方面，我们婚前没有共同财产，婚后你离开之前，我们住的房子是租的，车子是我的，存款……我想你大概也看不上那几万块钱。所以，这份协议很简单，你看看，没问题的话，我们明天就可以去民政局。”
他的话，每一句都像一把手术刀，精准地剖开现实，将情分撇得干干净净。
陈雪接过那份薄薄的协议，感觉它有千斤重。
她翻开一看，果然，上面关于财产分割的部分，几乎是一片空白。
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回来，也早就做好了彻底切割的准备。
“林峰，你……”陈雪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，她想质问，想发泄，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。
是她先走的，是她结束了这一切。
“我怎么了？”林峰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，那不是嘲讽，更像是一种释然，“我只是觉得，这样对我们都好。你三年前离开，不就是想摆脱我这个‘游戏废物’，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吗？
现在，你应该得偿所愿了。
而我，也找到了我自己的路。
我们，两不相欠。”
“找到你自己的路？”陈雪几乎要笑出声来，“你的路就是租这么大的房子，请个助理，装成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吗？林峰，你别打肿脸充胖子了！你那点积蓄够你这样挥霍多久？”
她不愿意相信，也不敢相信。
她宁愿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，是林峰为了在她面前挣回面子而精心布置的骗局。
林峰看着她，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，那不是愤怒，而是一种……怜悯。
“王姐，我的车钥匙呢？”他没有回答陈雪的问题，而是转向了助理。
“林总，在您西装口袋里。”
林峰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阿玛尼的西装外套，摸出车钥匙，轻轻按了一下。
窗外，楼下停车坪上，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发出了清脆的回应声，车灯闪了两下。
“这栋房子，在我名下，全款。”林峰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入陈雪的耳朵里，“至于我的工作，我现在是一家游戏公司的老板。年收入，大概是你以前最瞧不起的那个数字后面，再加几个零吧。”
陈雪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，一片空白。
她顺着林峰的目光看向窗外，那辆在夜色中依然显得尊贵无比的豪车，像一只沉默的巨兽，无情地嘲笑着她的无知和可笑。
她想起了三年前离开的那个下午，同样是争吵，同样是因为游戏。
她将他的机械键盘狠狠地摔在地上，歇斯底里地吼道：“你这辈子就跟你的游戏过吧！你就是个废物！永远不可能有出息！”
而他，只是默默地捡起摔坏的键盘，红着眼，一字一句地说：“陈雪，你会后悔的。”
当时她不屑一顾。
现在，她后悔了吗？
她不知道。
她只知道，心口的位置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挖空了，疼得厉害。
02
空气仿佛凝固了，客厅里只剩下中央空调轻微的送风声。
陈雪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，林峰那平静的陈述，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具杀伤力，将她最后的尊严和骄傲击得粉碎。
游戏公司老板？
年入千万？
这几个字眼在她的脑海里盘旋，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，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。
她无法将眼前这个西装革履、气度不凡的男人，和三年前那个通宵打游戏、靠着泡面和外卖度日的“网瘾青年”联系起来。
“不可能……这绝对不可能！”陈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她像是在说服自己，“你哪来的钱开公司？就凭你那些游戏账号吗？”
在她看来，林峰唯一的资产就是那些她叫不出名字的游戏里，那些虚无缥缈的装备和等级。
她曾经无数次嘲讽过他，说他把真金白银换成了一堆无用的数据。
林峰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，他走到酒柜前，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，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轻轻晃动。
“你说的没错，启动资金，确实是靠卖掉我所有的游戏账号换来的。”他抿了一口酒，目光望向窗外的夜景，语气里带着一丝追忆，“当时我把‘艾泽拉斯之心’、‘永恒之刃’还有其他十几个游戏的顶级账号全都挂了出去，一共卖了三十万。
我用这三十万，租了个办公室，拉了两个兄弟，成立了‘幻境工作室’，也就是现在‘幻境互娱’的前身。”
他说得云淡风轻，但陈雪却能想象到那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决心和疯狂。
那些游戏账号，是林峰当时的一切，是他熬了无数个通宵，耗费了无数心血才练成的。
对那时的他来说，卖掉它们，无异于壮士断腕。
而促使他这么做的，正是她的离开和那句“废物”。
“所以，我还要谢谢你。”林峰转过身，看着脸色煞白的陈雪，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深了，“如果不是你当初那么决绝地离开，或许我现在还真的守着那些账号，在游戏里当我的‘大神’呢。”
“你……”陈雪被他话里的刺扎得后退了一步，她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，自以为是的审判，却成了对方成功的垫脚石。
“我什么？”林峰一步步向她走来，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和他的人一样，带着一种清冷而强势的气息，将她牢牢地笼罩住，“陈雪，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？你是不是以为，离开你之后，我的人生就该是一片灰暗，我应该穷困潦倒，痛哭流涕地求你回来？”
他每说一句，陈雪的脸色就更白一分。
“你错了。”林峰在她面前站定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“你离开的那天晚上，我确实想过去死。我觉得我的人生被你彻底否定了，我一无是处。但是，当我准备从阳台跳下去的时候，我突然想通了。”
陈雪的心猛地一揪，她从不知道，他竟然动过那样的念头。
“我想，你凭什么来定义我的人生？你觉得游戏是废物，但你不知道，游戏也可以是梦想，是事业。你只看到了我沉迷其中，却没有看到我对游戏架构、数值平衡、玩家心理的理解，已经超过了市面上绝大多数的游戏策划。”他的声音里透着强大的自信，“所以，我决定，我要用你最看不起的东西，建立一个属于我的王国。我要让你知道，你当初的选择，错得有多离谱。”
这番话，像是一记记重拳，狠狠地打在陈雪的胸口，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清醒的，是理智的，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才离开这个“不求上进”的男人。
可现在她才发现，原来她才是那个最狭隘、最无知的人。
“所以，你现在是来向我炫耀你的成功吗？”陈雪昂起头，用最后的倔强回视着他。
“炫耀？”林峰笑了，摇了摇头，“陈雪，你太高看你自己了。现在的你，对我来说，已经没有那个价值了。我跟你说这些，只是想让你明白，我们之间，早就结束了。从你摔门而出的那一刻起，我们就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。”
说完，他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，然后把那份离婚协议和一支笔，放在了陈雪面前的茶几上。
“签了吧。明天上午九点，民政局门口见。王姐，替我送客。”
林峰说完，便转身走向书房，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。
那决绝的背影，和三年前她离开时，何其相似。
只不过，这一次，被抛下的，是她。
03
书房的门被无情地关上，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。
王姐走到陈雪身边，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，脸上依旧是职业化的微笑，但陈雪却从中读出了一丝冷漠和疏离。
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，失魂落魄地被“请”出了这栋豪宅。
电梯门缓缓合上，倒映出她苍白而茫然的脸。
直到电梯下到一楼，冰冷的现实才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。
她输了，输得一败涂地。
拖着沉重的行李箱，走在“铂悦府”昂贵的石板路上，陈雪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三年前的种种。
那是一个充满了争吵、失望和疲惫的三年。
林峰对游戏的热爱，从一开始的业余爱好，逐渐演变成了她眼中的“沉迷”和“玩物丧志”。
他是一家小公司的程序员，工作清闲，工资不高，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，都投入到了那个虚拟的世界里。
她下班回家，看到的是他在打团战；她做好晚饭，需要喊三遍他才肯离开电脑；周末，他们之间的话题，也从诗词歌赋人生哲学，变成了她完全听不懂的“副本”、“走位”和“神装”。
她劝过，闹过，甚至以分手相逼，但林峰总是嘴上答应，行动上却依旧我行我素。
他总说：“小雪，你不懂，这不是简单的玩，我在研究，在学习。”
“研究什么？学习什么？学习怎么当个废物吗？”她不止一次这样讥讽他。
矛盾在他们结婚纪念日那天，彻底爆发。
她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，换上了他最喜欢的那条裙子，但他却为了一个线上活动，彻夜未归。
第二天清晨，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，迎接他的是陈雪冰冷的脸和摔碎的盘子。
“林峰，我们离婚吧，我受够了！”
“就因为我没陪你过纪念日？那只是一个形式！”
“是形式吗？在你眼里，你的游戏比我重要，比这个家重要！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？工作不上进，整天就知道打游戏，你这辈子还有什么出息？”
“我有没有出息不是你说了算的！陈雪，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？”
“我理解不了！我也不想理解了！你这辈子就跟你的游戏过去吧！”
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。
她收拾好行李，摔门而出，没有一丝留恋。
她以为，离开这个泥潭，她会迎来新生。
这三年，她确实很努力。
她跳槽到了一家大公司，从普通职员做到了部门主管，薪水翻了三倍。
她身边也出现了追求者，其中一个叫张浩的，家境优越，是公司的副总监，对她百般体贴。
她以为，自己终于过上了想要的生活。
可每当夜深人静，她偶尔也会想起林峰。
她会忍不住想，那个男人现在怎么样了？
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，泡面为生，游戏为伴？
她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优越感，想象着他落魄的样子。
这次回来，她本想做个了断，然后彻底投入张浩的怀抱。
可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原来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，林峰经历了她无法想象的蜕变。
他卖掉账号，拿着三十万，那是他当时视若生命的全部家当。
他拉着两个同样对游戏充满热情的兄弟，挤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，没日没夜地写代码，画原画，做建模。
这些细节，是林峰没有说的，但陈雪几乎可以想象得到。
她想起林峰曾经跟她描绘过他理想中的游戏世界，一个真正公平、有趣、充满东方玄幻色彩的世界。
当时，她只觉得是天方夜谭，是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可他，竟然真的把幻想变成了现实。
“幻境互娱……”陈雪拿出手机，颤抖着输入了这四个字。
搜索结果铺天盖地而来。
“年度黑马！《九州·山海纪》公测首日流水破亿，幻境互娱一战封神！”
“专访幻境互娱CEO林峰：从骨灰级玩家到金牌制作人，热爱是最好的天赋。”
“业内震惊！幻境互娱拒绝企鹅、网易收购要约，宣布将独立运营！”
看着新闻里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，林峰在发布会上侃侃而谈，眼神里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光芒。
照片上的他，自信、强大，充满了掌控一切的魅力。
陈雪的心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，疼得无法呼吸。
她点开那篇专访，里面详细记录了林峰和他的团队创业的艰辛。
为了节省开支，他们吃了半年的泡面；为了赶进度，连续一个月每天只睡三个小时；为了一个数值的平衡，整个团队争论到天亮……
而这些时候，她正在做什么？
她正在和张浩约会，享受着高档餐厅的美食，规划着他们看似美好的未来。
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抛弃了他，到头来才发现，是自己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。
她错过的，不仅仅是一个年入千万的游戏公司老板，更是一个为了梦想可以赌上一切、并且最终获得成功的男人。
手机屏幕的光，映着她满脸的泪水。
这一刻，她终于明白了三年前林峰那句“你会后悔的”真正含义。
后悔，真的来了，排山倒海，无可抵挡。
04
第二天上午九点，陈雪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。
她化了精致的妆，试图掩盖昨晚失眠带来的憔悴。
她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，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。
然而，当林峰那辆宾利慕尚平稳地停在路边，身穿休闲装的他从车上走下来时，陈雪所有的伪装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“早。”林峰的表情依旧平淡，仿佛只是来办一件例行公事。
“早。”陈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。
两人并肩走向办事大厅，一路无言。
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，此刻却比陌生人还要疏远。
周围等待办理业务的人们，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，大概是在猜测这对“郎才女貌”的璧人是来结婚还是离婚。
“昨晚，我想了很久。”在取号等待的时候，陈雪终于忍不住，率先打破了沉默。
“想通了就好。”林峰看着叫号屏幕，头也没回。
“林峰，我们……能不能不离婚？”陈雪说出这句话，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她的声音很小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。
林峰终于转过头，看着她，眼神里带着一丝诧异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。
“给我个理由。”
“我……”陈雪语塞，她能说什么？
说她后悔了？
说她发现自己还爱着他？
还是说她看上了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？
无论哪个理由，都显得那么功利和可笑。
“是因为这个吗？”林峰指了指门外的宾利，又指了指自己，“因为我现在有钱了，成功了，所以你觉得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？”
陈雪的脸“刷”地一下红到了耳根，像是被人当众揭开了内心最不堪的想法。
“不是的！”她急忙否认，“我是觉得，我们之间还有感情……三年的婚姻，不是说断就能断的。”
“感情？”林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“陈雪，你离开的时候，怎么没想过我们之间还有感情？你骂我废物，摔我键盘的时候，怎么没想过我们之间还有感情？这三年，你一个电话，一条信息都没有，现在你跟我谈感情？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但字字诛心，让陈雪无力反驳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穿着浮夸，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走了过来，一把揽住陈雪的肩膀，挑衅地看着林峰：“哟，这不是林峰吗？怎么，死缠着我们家小雪不放啊？”
来人正是张浩。
陈雪没想到他会跟过来，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：“张浩，你来干什么？！”
“我当然是来给你撑腰啊，宝贝。”张浩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，完全无视她眼中的抗拒，“我怕你被某些人欺负了。一个臭打游戏的，就算走了狗屎运挣了两个钱，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屌丝样。”
张浩昨天从陈雪口中得知了林峰的现状，嘴上说着不信，心里却充满了嫉妒和不爽。
他特意去查了“幻境互娱”和《九州·山海纪》，当看到那惊人的流水数据时，他内心的优越感荡然无存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危机感。
他今天特意跟过来，就是想当面羞辱林峰一番，找回场子。
“我们之间的事，不用你管！”陈雪想推开他，却被他抱得更紧。
林峰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可笑的一幕，从始至终，他的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。
“这位是？”他明知故问。
“我男朋友，张浩，‘天娱互动’的运营副总监。”
陈雪硬着头皮介绍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。
“天娱互动？”林峰眉毛一挑，“就是那个花了三个亿代理韩国游戏，结果上线一个月就停服的‘天娱互动’？”
张浩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，这正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污点，也是整个行业的笑柄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什么！”
“我有没有胡说，你自己心里清楚。”林峰的目光转向陈雪，眼神里的怜悯变成了彻底的失望，“陈雪，这就是你选的男人？眼光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差。”
“你说谁眼光差！”张浩被激怒了，他指着林峰的鼻子骂道，“你一个靠抄袭和运气起家的小作坊老板，有什么资格评价我？我告诉你，《九州·山海纪》火不了多久了！
我们‘天娱’马上就要推出一款S级大作，到时候，你的‘幻境’就等着关门倒闭吧！”
“是吗？”林峰淡淡一笑，“你说的大作，是指贵公司正在内测的《神魔·苍穹》吗？”
张浩一愣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这是公司的最高机密！
林峰没有回答，只是拿出手机，拨通了一个电话。
“喂，赵凯，可以开始了。对，把我们准备好的东西，全部放出去。”
挂掉电话，他看着一脸错愕的张浩和陈雪，缓缓开口：“忘了自我介绍，我除了是‘幻境互娱’的CEO，不久前，还刚刚收购了《神魔·苍穹》韩方开发商40%的股份，现在是他们最大的股东。
另外，你们引以为傲的所谓S级大作，其实是他们淘汰掉的B级产品，核心代码漏洞百出。”
“就在刚才，韩方已经单方面宣布，终止和‘天娱互动’的所有合作。
同时，我们‘幻境互娱’的法务部，会正式起诉‘天娱互动’窃取我们《九州·山海纪》的美术素材和核心玩法。”
林峰看着面如死灰的张浩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你，和你的公司，都完了。”
05
张浩彻底傻了，他像一尊石化的雕像，愣在原地，嘴巴半张着，足以塞下一个鸡蛋。
他引以为傲的事业，他用来羞辱林峰的资本，在短短几分钟内，被对方摧枯拉朽般地彻底摧毁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你在撒谎！这是商业欺诈！”他语无伦次地咆哮着，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林峰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，他身后的助理王姐适时地递上一台平板电脑，屏幕上赫然是刚刚发布的新闻头条。
“韩游巨头Sudden Star宣布与天娱互动解约，并指控其违规操作！”
“幻境互娱CEO林峰入股Sudden Star，成为其最大个人股东！”
“《神魔·苍穹》项目被爆为次品，天娱互动或面临巨额索赔！”
一条条新闻，像是一柄柄重锤，将张浩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。
他的手机疯狂地响起，是公司老板和同事打来的夺命连环call。
他面如死灰，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，电话那头传来的咆哮声，即使隔着一段距离，陈雪都能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张浩！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！公司要被你害死了！你马上给我滚回来！”
张浩再也顾不上陈雪，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民政局，背影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。
整个大厅，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陈雪站在原地，手脚冰凉。
她看着林峰，那个曾经被她和张浩都视为“废物”的男人，此刻却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君王，不动声色之间，就让一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对手，灰飞烟灭。
这种碾压式的胜利，这种绝对的掌控力，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和恐惧。
她意识到，自己和林峰之间的差距，已经不是金钱和地位，而是维度上的。
“现在，没人打扰我们了。”林峰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她身上，那份离婚协议，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，仿佛在等待着最后的宣判。
陈雪的心，沉到了谷底。
她知道，一切都完了。
张浩的出现，不仅没有帮到她，反而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，让她在林峰面前输得更加彻底，更加难堪。
她颤抖着手，拿起那支笔。
笔尖悬在纸上，却迟迟落不下去。
眼泪，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，滴落在“陈雪”两个字的签名栏上，晕开了一小片墨迹。
“林峰……”她带着哭腔，做着最后的挣扎，“我知道我错了，我真的错了……你再给我一次机会，好不好？我们重新开始，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……”
林峰静静地看着她，眼神里没有愤怒，没有嘲讽，甚至没有了之前的失望和怜悯，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。
“陈雪，你知道吗？在我创业最艰难的时候，发着高烧，一个人躺在出租屋里，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你。我想，如果你在，会不会给我倒杯水，会不会给我熬一碗粥。可是，我拨通你的电话，听到的却是你和朋友在KTV唱歌的嘈杂声。你问我有什么事，我说没事，然后就挂了。”
“从那一刻起，我就知道，我们之间，彻底结束了。”
“你想要的，从来都不是我林峰这个人，而是我能带给你的生活。以前我给不了，你走了。现在我能给了，甚至能给得更多，你又想回来。你不觉得，这样很可笑吗？”
他的话，像一把钝刀，反复切割着陈雪的心。
是啊，她就是这么一个现实而自私的人。
陈雪终于放弃了所有幻想，她擦干眼泪，拿起笔，在离婚协议上，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当最后一笔落下时，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三年的婚姻，三年的纠葛，终于在这一刻，画上了一个句号。
然而，就在林峰接过协议，准备起身去办理手续的时候，他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。
林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，眉头瞬间紧锁。
是他的合伙人兼首席技术官，赵凯。
一般情况下，赵凯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。
他走到一旁，接通了电话。
“喂，阿凯，怎么了？”
电话那头，传来赵凯前所未有的焦急和凝重的声音，即使隔着几米远，陈雪都能隐约听到。
“阿峰，出大事了！你快看新闻！企鹅……企鹅游戏刚刚开了一场紧急发布会，宣布推出一款全新的玄幻MMORPG，叫《九天·神魔录》！”
“这有什么奇怪的，他们抄袭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。”林峰的声音还算镇定。
“不！不是抄袭！”赵凯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绝望的颤音，“这次不一样！他们……他们放出的游戏实录视频，和我们正在内部测试、准备下个季度才上线的《九州·山海纪》2.
0版本……一模一样！
从新地图、新门派，到新技能、新玩法……所有的核心数据，分毫不差！”
林峰的脸色，第一次，骤然剧变。
“这不可能！2.0版本的核心代码，只有你和我知道，而且是物理隔离的！”
“我不知道！我真的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！”赵凯的声音几乎要崩溃了，“更致命的是，他们在发布会上，反过来指控我们……说我们窃取了他们的创意和代码，还出示了一份……一份有时戳的，比我们早三个月的代码提交记录！阿峰，我们完了……我们掉进了一个天大的陷阱里！”
06
“陷阱”这两个字，如同一道惊雷，在林峰的脑海中炸响。
他那张始终波澜不惊的脸上，终于出现了裂痕。
他瞬间明白了企鹅的险恶用心。
这不是简单的抄袭，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、足以将“幻境互娱”彻底毁灭的绞杀！
他们不仅复制了你未来的成果，还要反过来给你扣上“小偷”的帽子，让你在声名狼藉中万劫不复。
这是商业竞争中最卑劣、也最致命的一招。
“阿峰？阿峰你还在听吗？”电话那头，赵凯的声音充满了惶恐。
林峰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他知道，此刻他绝对不能乱。
他是整个公司的主心骨，如果他倒了，那“幻境互娱”就真的完了。
“我没事，你先别慌。”林峰的声音恢复了镇定，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，“立刻召集所有核心成员回公司开会，封锁服务器，检查所有内部人员的电脑。另外，让法务部和公关部的人全部待命。在我回去之前，任何人不准对外发布任何言论。”
“好，好！我马上去办！”赵凯仿佛找到了主心骨，连声应道。
挂掉电话，林峰转身，发现陈雪还站在原地，一脸震惊地看着他。
她显然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，那双美丽的眼睛里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……担忧？
林峰无暇去解读她复杂的情绪。
他拿起那份刚刚签好字的离婚协议，对陈雪说：“手续今天办不了了，公司有急事，我必须马上回去。协议你拿着，或者放我这里都行，等这件事处理完了再说。”
说完，他甚至没有给陈雪回应的时间，便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。
他的步伐沉稳而迅速，背影挺拔，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。
陈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，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滋味。
就在几分钟前，她还沉浸在自己被抛弃的痛苦和悔恨中。
而现在，一场更大的风暴，已经向这个刚刚还意气风发的男人席卷而去。
企鹅游戏，那是国内乃至全球游戏行业的巨无霸。
与它相比，林峰的“幻境互娱”，就像一艘刚刚驶出港湾的帆船，而对方，则是一艘航空母舰。
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抗。
几乎是下意识地，陈雪掏出手机，打开了新闻客户端。
铺天盖地的新闻，已经占据了所有科技和财经板块的头条。
“企鹅游戏发布颠覆性大作《九天·神魔录》，直指幻境互娱抄袭！”
“行业地震！幻境互娱《九州·山海纪》2.
0版本核心内容遭泄露？”
“惊天反转？幻境互娱被指窃取企鹅创意，并附有早期代码证据！”
新闻下方的评论区，已经彻底炸开了锅。
风向，在瞬间发生了180度的大逆转。
“我就说嘛，一个成立不到三年的小公司，怎么可能做出《九州》这么牛的游戏，原来是抄的！”
“支持企鹅维权！打击行业内的歪风邪气！”
“林峰不是号称天才制作人吗？原来是天才小偷啊，人设崩塌了。”
“幻境互娱一生黑，枉我还在游戏里充了那么多钱！”
舆论的洪水，瞬间将“幻境互娱”淹没。
曾经被捧上神坛的林峰和他的公司，转眼间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。
陈雪呆呆地看着这些恶毒的评论，心里一阵发冷。
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峰的才华和骄傲。
她可以想象，这些污蔑和谩骂，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打击。
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民政局的。
她拖着行李箱，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，脑子里一片混乱。
一边是林峰冷漠决绝的脸，一边是他此刻正面临的灭顶之灾。
理智告诉她，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。
他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，他的人生是好是坏，都和她陈雪再无瓜葛。
她应该庆幸自己抽身得早，免得被卷入这场风波。
可是，她的心，为什么会这么痛？
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为他担心？
当林峰的宾利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，带起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时，她鬼使神差地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决定。
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，对司机说出了那个她刚刚得知的地址。
“师傅，去幻境互娱公司。”
07
当林峰赶回公司时，整个“幻境互娱”已经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员工们聚集在一起，或低声议论，或茫然地刷新着网页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不安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息。
看到林峰出现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，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唯一的浮木。
“林总！”
“林总，你可回来了！”
林峰面沉如水，摆了摆手，示意大家安静。
他径直走向会议室，赵凯和几个核心部门的主管已经等在了那里，个个神情凝重，眼圈通红。
“情况怎么样？”林峰开门见山。
“非常糟糕。”赵凯的声音沙哑，“技术部连夜排查，没有发现任何黑客入侵的痕迹。参与2.0版本开发的核心人员，我们也逐个谈了话，都排除了泄密的可能。那份代码……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企鹅手里一样。”
法务部主管接着说：“企鹅的动作非常快，发布会一结束，法院的传票和资产冻结申请就同步送过来了。他们准备得太充分了，几乎没给我们留下任何反应时间。现在外界都认定是我们抄袭，公司的股价开盘就跌停了。”
公关部主管更是愁眉苦脸：“我们的官方账号下面全是谩骂，几个合作的渠道商已经打电话来询问情况，态度很暧.昧。还有几个我们正在谈的投资方，也明确表示要暂停谈判。”
一个个坏消息，像冰雹一样砸下来。
整个会议室的气氛，压抑到了极点。
这就是企鹅的力量。
它甚至不需要在产品上真正打败你，只需要利用它无孔不入的法务、公关和渠道优势，就能布下一个天罗地网，让你窒息而死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集中在了林峰身上。
他们想从这位一向创造奇迹的CEO脸上，看到一丝希望。
然而，林峰的脸上，却看不到任何表情。
他只是静静地听着，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。
“都说完了？”等所有人都汇报完毕，他才缓缓开口。
众人点了点头。
“好。”林峰站起身，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，俯瞰着这座他奋斗了三年的城市。
“三年前，我一无所有，被人骂作废物。我用三十万，创立了幻境。那时候，我们十几个人挤在小黑屋里，每天啃着馒头，熬着通宵。我们做出了《九州》，所有人都说我们是痴人说梦，但我们成功了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。
会议室里所有的人，都是从那个时期一路跟他走过来的老兄弟，听到这番话，无不眼眶泛红。
“今天，企鹅想用同样的手段，把我们打回原形。他们以为，毁掉了我们的声誉，冻结了我们的资产，我们就会像其他小公司一样，跪地求饶，任他们宰割。”
林峰转过身，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。
“但是，他们算错了一件事。”他一字一顿地说道，“他们可以复制我们的代码，可以污蔑我们的名声，但他们偷不走我们创造这个世界的大脑！也打不垮我们这群人的脊梁！”
“赵凯！”
“在！”
“还记得我们当初在2.0版本底层架构里，埋下的那个‘凤凰’协议吗？”
赵凯先是一愣，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，猛地瞪大了眼睛，脸上露出狂喜和难以置信的神情：“阿峰，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没错。”林峰的嘴角，终于勾起了一抹冷冽的弧度，“我从一开始，就在等他们。我早就料到，他们会有这么一天。我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。”
“‘凤凰’协议是我们独立开发的一套底层防篡改加密算法，它像一个DNA一样，深植于2.
0版本的每一行核心代码中。
外人就算拿到了源代码，也无法破解和剔除它。”
林峰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，“而这个协议，有一个自毁和重生的触发机制。一旦我们启动它，所有基于这份源代码开发的游戏，都会在48小时内，数据链崩溃，变成一堆乱码。而只有我们，拥有唯一的‘密钥’，可以瞬间完成数据重建。”
“现在，我命令，立刻启动‘凤凰’协议！”
“同时，公关部准备新闻发布会，就定在明天下午三点。我们要当着全国所有媒体和玩家的面，直播‘审判’企鹅！
让他们看看，谁才是真正的小偷！”
08
当陈雪赶到“幻境互娱”楼下时，公司门口已经被各路媒体记者围得水泄不通。
长枪短炮，闪光灯此起彼伏，每一个记者脸上都写着兴奋，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。
“请问林峰在公司吗？他会对抄袭事件做出回应吗？”
“幻境互娱是否会就此倒闭？请问公司内部现在是什么情况？”
保安们组成人墙，艰难地维持着秩序。
陈雪看着这混乱的场面，根本无法靠近。
她只好退到一旁，找了个角落，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。
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。
或许，是出于一丝愧疚？
又或许，是想亲眼见证，那个男人将如何应对这场灭顶之灾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陈雪的心也跟着揪紧了。
她能想象到，此刻公司内部，是何等的愁云惨淡。
就在这时，她的手机响了，是张浩打来的。
“小雪，你在哪？你看到新闻了吗？那个姓林的完蛋了！哈哈哈哈，真是报应！”电话那头的张浩，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感。
“张浩，你还有心情笑？你的工作怎么办？”陈雪冷冷地问。
“工作？老子不干了！天娱那个破公司，本来就待不下去了。不过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，企企鹅游戏的一个总监联系我了，他很欣赏我的‘才能’，想挖我过去，专门负责对付幻境的项目组！”
张浩得意洋洋地说。
陈雪的心猛地一沉：“是你？是你把幻境2.0版本的资料泄露给企鹅的？”
“我可没那么大本事。”张浩嘿嘿一笑，“不过，我确实帮了他们一个小忙。我把你之前跟我说过的，关于林峰的一些开发习惯和想法，都告诉了他们。没想到，还真派上用场了。小雪，你也别怪我，要怪就怪林峰他自己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。你赶紧跟他划清界限，跟我走吧，企鹅的待遇，可比他那个小作坊好多了！”
听着张浩无耻的话语，陈雪感觉一阵恶心。
她终于明白，什么叫道貌岸然，什么叫落井下石。
“张浩，我们完了。”陈雪一字一句地说。
“什么完了？宝贝，是我们‘开始’了！”
“我说，我们之间，彻底完了。”陈雪说完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，并将张浩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。
她看着眼前“幻境互娱”的logo，心中百感交集。
她虽然不懂技术，但她知道，商业间谍和内部泄密，对一个公司来说是多么致命的打击。
而这一切的源头，竟然有她的一份“功劳”。
是她，在和张浩的日常闲聊中，无意间透露了许多关于林峰的事情。
她本意是想炫耀自己的前夫多么“不务正业”，却没想到，这些信息被张浩这个有心人记下，成了刺向林峰的毒箭。
强烈的负罪感和悔恨，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。
就在这时，公司的大门突然打开了。
林峰，在一众高管的簇拥下，走了出来。
他换上了一身深色的正装，表情肃穆，但眼神却异常坚定。
他没有理会蜂拥而上的记者，而是径直走上了门前临时搭建的一个简易发言台。
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，所有的镜头和话筒，都对准了他。
“各位媒体朋友，各位关心幻境互娱的玩家们，大家下午好。”林峰的声音，通过麦克风，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。
“我知道大家今天来，想问什么。网上那些新闻，我也都看了。对于企鹅游戏指控我们‘抄袭’，我在这里，只做一句话的回应：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如炬，扫视全场。
“那不是事实，而是谎言和栽赃。”
“多说无益，事实胜于雄辩。明天下午三点，幻境互娱将召开线上新闻发布会，届时，我们会向全球直播，用所有人都看得懂的方式，来证明我们的清白。”
“同时，”林峰话锋一转，声音陡然变得凌厉，“我们也会让真正的窃贼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，无所遁形，付出他应有的代价！”
说完，他便转身返回公司，没有回答任何记者的提问，留给所有人一个决绝而充满战意的背影。
整个记者群都炸了锅！
“太刚了！这是要正面硬刚企鹅啊！”
“他是疯了吗？拿什么跟企鹅斗？”
“明天下午三点？他是想拖延时间，还是真的有底牌？”
陈雪站在人群的边缘，怔怔地看着那扇重新关上的大门。
林峰刚刚那番话，那强大的气场，让她感到一阵心悸。
她不知道林峰的底牌是什么，但她看到了一种熟悉的东西。
那是三年前，他卖掉所有账号，创立“幻境”时，那种破釜沉舟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。
她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：明天下午三点的发布会，将会震惊整个行业。
而她，将要见证一个奇迹，或者一个彻底的毁灭。
09
第二天下午三点，无数双眼睛聚焦在了“幻境互娱”的官方直播间。
这场发布会，吸引了整个互联网的目光。
不仅是游戏玩家和媒体，就连许多金融、科技领域的从业者，都想看看这家初创公司，将如何挑战行业巨头企鹅的权威。
企鹅游戏的高管们，此刻也正悠闲地坐在会议室里，看着投影屏幕上的直播画面，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。
在他们看来，这不过是林峰最后的挣扎，一场可笑的博同情的表演罢了。
“我倒要看看，他能玩出什么花样。”负责此次行动的副总裁，对身边的张浩说道。
张浩此刻正以“特邀顾问”的身份，坐在这里。
直播画面亮起，林峰和赵凯坐在了镜头前。
背景很简单，就是幻境互...
互娱的logo。
“大家好，我是林峰。”
没有多余的寒暄，林峰直入主题。
“在揭示真相之前，我想请大家先看两段并列的游戏视频。”
屏幕上，画面一分为二。
左边，是企鹅昨天发布的《九天·神魔录》的宣传视频；右边，则是幻境互娱从未公布过的，《九州·山海纪》2.
0版本的内部实录。
正如赵凯所说，两段视频的内容，从场景、人设到技能特效，几乎一模一样，肉眼根本看不出任何区别。
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了。
“这不就是实锤抄袭吗？还拿出来放？”
“脸都不要了？公开处刑自己？”
企鹅会议室里，更是一片哄笑。
“他这是自暴自弃了吗？”副总裁笑着摇了摇头。
然而，林峰接下来的话，却让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。
“表面上看，这两款游戏一模一样。但是，我想请大家注意一个细节。”林峰说着，示意赵凯进行操作。
只见右边“幻境”的游戏画面中，赵凯的角色来到一处瀑布下，对着一块看似平平无奇的石头，按照某种特定的节奏，敲击了九下。
神奇的事情发生了！
那块石头忽然光芒大作，瀑布应声断流，山壁上出现了一个隐藏的洞穴！
“这是我们在2.0版本里，致敬经典，设计的一个隐藏彩蛋。现在，我们请企鹅的朋友们，也来操作一下你们的《九天·神魔录》，看看能不能打开这个山洞。”
林峰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企鹅那边。
企鹅会议室里，副总裁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，他立刻对身边的技术人员吼道：“快！去游戏里试一下！”
几分钟后，技术人员满头大汗地跑回来：“不行……副总裁，我们游戏里那块石头，没有任何反应！我们的代码里，根本没有这个触发机制！”
直播间里，所有观众都看明白了。
“卧槽！原来有诈！”
“高啊！这招太高了！这说明企鹅只抄了表面，没抄到精髓！”
“我就说林总不可能抄袭！”
林峰看着弹幕的反应，微微一笑：“一个彩蛋，或许说明不了什么。那么，我们来看点更核心的。”
他示意赵凯，调出了两款游戏的后台核心代码对比图。
密密麻麻的代码，普通人根本看不懂。
“我知道大家看不懂这些。简单来说，企鹅的朋友们，在‘复制’我们代码的时候，非常‘聪明’地修改了所有的变量名和函数名，试图抹去痕迹。
但是，他们忽略了我们深植在底层架构中的‘凤凰’协议。”
“现在，我将启动这个协议。请大家，和我一起，见证奇迹的时刻。”
林峰说完，在电脑上，敲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。
“启动成功。”
“奇迹？我看是奇葩吧。”企鹅副总裁不屑地冷哼一声。
然而，下一秒，他脸上的表情，就从不屑，变成了惊愕，最后变成了彻底的恐惧！
只见直播画面左侧，《九天·神魔录》的游戏世界，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！
山川河流变成了一块块马赛克，人物模型开始错乱扭曲，华丽的技能变成了一团团乱码！
短短三十秒内，整个游戏世界，彻底崩塌，变成了一片充斥着错误代码的数字废墟！
而右侧，《九州·山海纪》2.
0版本，却安然无恙，运行流畅。
整个直播间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堪称“神迹”的一幕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证明了，这是一种降维打击！
是一种技术上的公开处刑！
“现在，大家明白，谁才是小偷了吗？”林峰的声音，如同神祇的宣判，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。
企鹅的会议室里，死寂一片。
那位副总裁，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，面如死灰。
他知道，一切都完了。
而张浩，更是吓得魂不附体。
他看着屏幕上那个眼神冰冷的男人，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雄狮盯上的蝼蚁。
发布会的最后，林峰公布了幻境互娱的法务函，要求企鹅公开道歉，并赔偿因此造成的一切损失，金额高达十位数。
这场发布会，后来被业内称为“凤凰审判”，彻底改变了国内游戏行业的格局。
幻境互娱，一战封神，再也无人敢小觑。
10
凤凰审判之后，一切都尘埃落定。
企鹅游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，股价暴跌，声誉扫地。
他们不仅公开向幻境互娱道歉，还付出了天价的赔偿金。
那位副总裁和张浩等人，作为事件的直接责任人，被行业彻底封杀，下场凄惨。
而幻境互娱，则浴火重生，声望达到了顶峰。
《九州·山海纪》2.
0版本顺势推出，立刻引爆了市场，流水再创新高，公司市值一路飙升，稳稳地坐上了行业第二的宝座，甚至有了与企鹅分庭抗礼的资格。
林峰，这个名字，也成为了一个传奇。
处理完公司所有的后续事宜后，一个平静的下午，林峰主动约了陈雪见面。
地点，不是高级餐厅，也不是豪华会所，而是他们曾经租住的那个老小区楼下，一家他们以前经常光顾的兰州拉面馆。
陈雪到的时候，林峰已经坐在那里了，面前摆着一碗清汤拉面，几碟小菜，和以前一模一样。
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，手腕上也没有戴那块百达翡丽，看上去，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家大男孩。
仿佛这三年的波澜壮阔，都只是一场梦。
“坐吧。”林峰指了指对面的位置。
陈雪在他对面坐下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“先……恭喜你。”她斟酌着开口。
“谢谢。”林峰笑了笑，将一瓣蒜递给她，“还是老样子？”
陈雪点了点头。
两人沉默地吃着面。
热气腾腾的面，还是熟悉的味道，但吃面的人，心境却早已天差地别。
“对不起。”良久，陈雪放下了筷子，低声说道，“张浩的事情……我不知道会给你带来那么大的麻烦。”
“都过去了。”林峰的语气很平静，“说起来，我还要谢谢你。如果不是你无意中透露的那些信息，让张浩给了企鹅错误的引导，他们或许还不会那么轻易地掉进我设好的陷阱里。”
陈雪愣住了，她没想到，自己无心犯下的错，竟然阴差阳错地帮了他。
“那份离婚协议……”陈雪犹豫着，还是问出了口。
林峰从随身的包里，拿出了那份她签好字的协议，放在了桌上。
“我们，真的没有可能了吗？”陈雪的眼眶红了，她看着眼前的男人，这个她错过了的，全世界最好的男人。
林峰静静地看着她，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疏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温和的，却又无比坚定的坦然。
“陈雪，我们都回不去了。”
“三年前，我爱的是那个会为我准备烛光晚餐，会因为我通宵打游戏而生气，会憧憬着我们未来小家的你。而你，爱的是那个虽然没什么大本事，但会陪你逛街，会给你讲笑话，会把工资卡全部上交的林峰。”
“但是现在，我们都变了。我不再是那个只知道打游戏的少年，我身上扛着几百个员工的未来，我的世界，是星辰大海。而你，也经历了三年的职场风雨，变得更加成熟和独立。”
“我们，就像两条曾经相交的线，有过一段美好的重合，但最终，还是要走向各自不同的方向。强行再捆绑在一起，对彼此都是一种折磨。”
他将那份协议，轻轻地推到了陈雪面前。
“放过我，也放过你自己吧。去寻找真正适合你的人，开始新的生活。”
陈雪看着他，泪水终于决堤。
她知道，他说的是对的。
他们之间，隔着的不仅仅是三年的时光，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。
她拿起笔，在协议的另一处，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这一次，她没有犹豫。
走出面馆，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。
林峰伸了个懒腰，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。
“去哪？”陈雪下意识地问。
“回公司。”林峰指了指远方那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写字楼，“还有一个新的世界，等着我去创造。”
他朝她挥了挥手，没有回头，向着阳光，大步走去。
陈雪站在原地，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，泪流满面，却也笑了。
她知道，他的人生，才刚刚开始。
而她，也该开始自己新的旅程了。
创作声明：本文为虚构创作，请勿与现实关联。
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，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，仅用于叙事呈现，请知悉。